第 32 章(1 / 2)

两人闲话几句, 便开始各忙各的。

苏云溪捧着书来看,外面寒风呼啸,室内却温暖如春。

她方才出去的时候, 穿的有些厚,这稳坐一会儿, 便觉得有些燥热,解开扣子脱下夹袄,就觉得浑身一松。

“你如今穿衣裳,越发宽松了。”康熙看了一眼,随口道。

苏云溪含笑点头:“是, 觉得胸口憋闷,恨不能连贴身小衣都是宽松的。”

说孕期毫无反应是假的, 只不过没那么辛苦罢了。

康熙起身, 来到她跟前,轻声道:“你喜欢如何, 便如何。”

左右在乾清宫中, 任她逍遥。

“外头的腊梅开了。”金钏凑到她跟前, 轻声道。

到底在乾清宫正殿, 轻易不敢放肆,她欢喜的双眸亮晶晶,却仍旧压低了声音。

苏云溪一听,心里头也高兴。

在枯寂无色的冬日里头, 一枝腊梅,已经是最温柔的色彩。

“走,我们去瞧瞧。”她道。

到底夜色降临, 天有些黑了, 她便冲着梁九功招了招手, 见他过来,便低声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夜间出行,这行头便格外不一样。

小算打头,手里提着八角玲珑牛角宫灯,身后跟着六个提香灯的小宫人,这一路走过去,到也照的亮亮的。

康熙一抬眸,就见她们架势扎的很足,瞧着像是要出门的样子,不禁随口问:“做什么去?”

梁九功便赶紧回:“金钏说腊梅开了,崇嫔娘娘闹着要去看,便使唤奴才们一道跟着去了。”

赏梅这是雅事,康熙冲着他挥挥手,也跟在后面。

“万岁爷,这边。”苏云溪看到他这边的动静,笑吟吟的招手。

她立在原处等着,看着他龙行虎步走了过来,康熙脊背挺直,气质如松,迎着光走过来,帝王气势尽显。

两人一前一后,往御花园走去。

夹道风凉,苏云溪没有带手炉,这小风一吹,她就觉得有些冻手,这个时候的衣裳,布料没有弹性,不能拽的长长的,将自己的手塞进去。

她想了想,偷偷伸手去牵前面的大手。

康熙蓦然回眸,就见崇嫔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一脸期待,不禁温声问:“崇月,怎的了?”

苏云溪捻了捻手指,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红着脸,小手一点一点的往他袖筒里钻。

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大好,便红着脸找补。

“想您了。”

她这般含羞带怯,凉哇哇的小手却一点都不客气,只往他袖筒里头钻,康熙还能不知道她的意思,这是想要暖手了,偏偏又不好意思说。

康熙斜睨了她一眼,这狗东西简直胆大包天。

虽然在心里这样骂,却还是没有反对她伸手,两人就这样一路往御花园走去。

各宫差不多也都睡下了,这会儿许多宫殿烛火已经熄灭。

紫禁城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一样。

苏云溪抬眸看向夜空,又侧眸看向一旁的康熙,笑道:“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在袖筒里的小手,不安分的抠了抠他胳膊。

康熙被她闹的没法子,便轻声道:“乖,别闹。”

这样一路玩玩笑笑,等到了御花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

早有奴才在腊梅树下设了几案,在树上挂了许多灯笼,好叫主子在树下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苏云溪看着康熙穿着一身苍青色的缎袍,立在梅花树下,就这么静静的抬眸。

微微昂起的下颌,有着清隽明晰的弧度。

若说外貌,康熙不是一等一的好,跟美男子这一类毫无干系,但有些人,不管他长相如何,那股子气度是谁也比不上的。

小立梅花下,不知恨因谁。

看着康熙的背影,苏云溪的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这句诗。

这种感觉有些反常,她不知道从何而起。

她立在那,看着傲枝独立的腊梅,也看着树下的康熙。

正才想着,就听康熙道:“妩媚,断魂只有晓寒知。”他看向她,笑吟吟道:“是不是说你的?”

苏云溪听完不高兴,踮脚用额头去碰他下巴,一边道:“当臣妾不知这诗不成。”

这妩媚前头跟着的可是丑怪惊人。

康熙便将她搂到怀里,低低的笑,说起来她自然说不上丑,五官精致极了,你细细的去看,也寻不出半分瑕疵。

旁人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毛病,比如说,你觉得她眼睛若是再大些就跟更好看,或者鼻子更清秀些,五官就更好看。

然而她不是,你打眼一瞧,就挑不出星点的错。

只会觉得,天下竟然有这般好看的姑娘,还偏偏落入他的怀中,你能清晰的闻到她身上那清浅的玫瑰香味。

苏云溪被他箍的有些难受,举起小拳头,在他肩膀锤了一记,低声道:“且轻些。”

她说起话来,软濡绵甜,带着丝丝的妩媚动人。

叫人想要尝尝她的唇,是不是如同她的声,也这般的好。

想到便要去做。

康熙俯身,撷住她的唇瓣。

欲罢不能。

腊梅树下的空气都变的微甜,炽热的暧昧在流转,然而在外头,她又怀着身孕,除了唇舌相贴,竟没有其他排解方式,竟叫人觉得,愈加难以慰藉。

康熙搂着她的腰肢,偏偏还不敢用力,不能将她紧紧的搂到怀里。

这种什么都差一分的感觉,磨人的要命。

苏云溪轻轻嗯了一声。

她的声音向来妩媚,这般含了情谊,更像是要甜到他心里去。

“别。”苏云溪撑着他肩膀,略微有些推拒。

在激烈的亲吻下,她心跳加速,鼻腔间都是他身上的龙涎香,将她整个人都要淹没了。

脸红心跳的垂眸,她抿了抿嘴,将自己整个人塞进他怀里,不敢再招惹他。

“有些冷了,不若回去吧。”她开口。

然而一开腔,就忍不住吓了自己一跳,这样的情形,着实叫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微微沙哑的声音,昭示着方才发生了什么。

康熙低低一笑,从胸腔中震动而出的低沉声音,磁性非常,好听的叫人耳朵受不住。

“走。”

夜色寒凉,两人的鼻尖却沁出细腻的汗珠来,脸颊也是红红的。

被冷风一吹,苏云溪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康熙瞧了,直接将她包裹在自己的披风里头。

他的披风里头,全是他的味道。

苏云溪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身,靠在他身上,跟着他的节奏,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男人身姿挺拔,为了护着她,微微躬身,为了配合她的步伐,这走的又慢了些,瞧着不如平时有气势,却显得格外令人暖心。

等回了乾清宫之后,苏云溪便觑着他神色,一边小声问:“您等会儿可还忙?”

她的眉眼在烛火下有一层暖光,康熙回眸忘了一眼,轻笑着问:“怎的了?”

苏云溪有些纠结,想了想还是说道:“想让您陪着睡。”

这大冬天的,自己抱着被子睡,也太惨了一点。

她想想都觉得自己是好惨一女的,但是帝王的特殊性,又让陪睡这样的事,变得格外难以言喻。

康熙上下打量着她,半晌才沉吟道:“到底才一月有余,胎未坐稳……”

说着说着,苏云溪突然就懂了。

她闹了个大红脸,羞涩道:“不是这个意思。”

这算是个什么事,她就不是这么馋肉的人,再加上这怀着身孕呢,孰轻孰重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就是陪臣妾睡觉。”苏云溪认真解释。

看着她的样子,康熙也知道,约莫是他想岔了,便跟着笑起来,轻声道:“成。”

既然睡在一处,康熙往床上一坐,梁九功便跪在一旁给他脱靴子,一旁的小太监捧着洗脚盆,跪地放在边上。

苏云溪看着他洗脚,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便立在一旁,袖手问:“臣妾给您洗脚?”

康熙觑了她一眼,话音刚落,她就坐在妆奁前开始卸钗鬟,话是这么说,但是一点给他洗脚的意思都没有。

“成啊。”她不来,他反倒应下了。

苏云溪原以为他会推辞,闻言有些愣怔的回眸,指了指自己:“臣妾给您洗脚”

康熙慢条斯理的点头。

你不配。

她想。

然而人却乖乖的走了过来,往他身边一坐,示意金钏给她脱鞋子,两人的脚,放在一个桶里,她的脚一进去,就是一个机灵。

“这般烫?”

赶紧抽出来,带了一片的水。

康熙被她唬了一跳,抬眸一看,就见她脚红彤彤的一片,显然是烫着了。

“皮这般嫩。”感叹一句,感觉叫奴才换了温水来,一边道:“也不试试。”

瞧着她烫的这可怜样。

苏云溪鼓了鼓脸颊,轻嘶一声,看着康熙面不改色的泡脚,进水的那一瞬间,她是毫无防备,不曾想过竟会这般,谁知道好烫。

等洗完脚,她已经没什么精神了,脱了衣裳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的功夫就睡着了。

康熙这个陪睡的,原想着陪她说说心里话,不曾想睡这么快,便将她搂到怀里,也跟着一道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醒过来的时候,她还有些迷茫,被窝里暖烘烘的,不像她自个儿睡的时候,汤婆子挨不到的地方,都是冰凉的。

睡的舒服,这心情就好,再加上她一睁眼,就瞧见太阳很好。

“今儿的天气真不错。”她夸了一句,又想起昨儿的腊梅,便想着趁白日也去看看。

下楼的时候,叫奴才禀报一声,说要出去,苏云溪便走了。

小算带着几个面生的小太监一道,林林总总十来个人。

一行人走到宫道上,还是相当吸引人的,周边的奴才看着,没一会儿翊坤宫就出来人,问她做什么。

苏云溪瞧见是宜妃跟前的奴才,便笑着回去看腊梅。

那奴才笑着行礼,恭谨道:“宜妃娘娘叫奴才候着,说是瞧见您了,便跟您说一声,有事寻您呢。”

“成,本宫知道了。”苏云溪随口应下,便带着奴才一道往翊坤宫去。

等她到的时候,小公主正在跟小宫人一道踢毽子,小小的孩子,尚有些不会玩,但是一点都不气馁,失败了也笑的开怀。

“臣妾给宜妃姐姐请安,娘娘万安。”

苏云溪笑吟吟的请安。

一旁的小公主见她来了,也赶紧来见礼。

不得不说,宜妃将小公主养的很好,不卑不亢大方知礼。

宜妃无意跟她在小事上为难,只笑吟吟道:“好几日不见你,倒更妍丽了些。”她点了点她的脸颊,笑道:“竟将所有人都给比下去了。”

苏云溪听她这么说,心里就有谱了。

落寞的垂下眼眸,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声音有些低落,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前儿有个叫春令的,相貌如春日晓花,哪里就比妹妹差了。”

她明确的点出春令来,神色中的戚慌快要掩盖不住。

宜妃心里登时跟打翻了五味瓶似得难受,都猜着春令已经被临幸了,却没有正式的文书下来,因而只是猜测罢了。

但崇嫔在乾清宫住着,可以说有当时的第一手资料。

连她都是这个样子,约莫是成了。

可惜成的不是她。

宜妃脸上挂着的笑,登时勉强起来。

苏云溪看着宜妃的表现,心中愉悦,面上却仍旧淡淡的,像是兴致不高的样子。

说了几句,她就借口要走。

宜妃点点头,自己心里也有些乱,便没有阻拦。

所以说,万岁爷没有入后宫,并不是真的不想入后宫,而是觉得后宫诸人,已经不新鲜了不成。

这时日有些久,诸多妃嫔都有些嘀咕,说崇嫔独占了万岁爷不成。

然而有人去暗示了皇贵妃,却得到消息,说是彤史上,崇嫔的名也不多。

这意思就是,不光她们没有侍寝,就连住在乾清宫的崇嫔也没有什么机会。

那么问题就是出在万岁爷身上,宜妃若有所思,难不成……她白着脸想,难不成万岁爷现下有些不大好——有心无力?

当这四个字映入脑海的时候,好像一切都有了解释。

这后宫妃嫔一个个娇艳如花,定然是没有问题的,若说突然喜新厌旧,也是没有道理的,像是荣妃娘娘,那也是生了好几个孩子的老人了,前前后后得宠数十年。

一个人的本性,不会变的那么快。

所以,万岁爷,不太行了。

宜妃想到这里,小脸愈加惨白起来。

一个人能够想到这些,便有很多人能够想到,在康熙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风评被害。

故而在他不曾召幸任何人几日之后,太皇太后将他叫了过去。

桌上摆着几样小菜,甚至还有一壶温过的酒。

太皇太后眉眼慈和,笑着道:“哀家许久不曾和你一道吃酒了。”应该说就没有几次。,

在他儿时的时候,她管的比较严,不曾叫他放肆,而当他长大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比较紧绷,因为亲政、三藩这样的事,这关系没有裂,也差不多了。

今儿摆了酒,还笑吟吟的跟他说话。

康熙心里就是一突,看着太皇太后的脸,他不禁叹了口气。

“成。”他撩开衣摆,稳稳的坐下,先是给太皇太后倒了一杯酒,这才轻声道:“孙儿给老祖宗敬酒,这些年来,您辛苦了。”

老祖宗历经三朝,什么没见过,什么苦没吃过,该享的福,却没有多少。

当自己也年迈重来之后,再瞧见老祖宗,他心中就宽和不少。

两人碰了杯酒,老祖宗就开始说起从前来:“你小时候,才这么一点高,还没有书桌高呢,都是苏麻抱着你上凳子。”

“然后你也乖,叫你练大字就练,叫你背书你就背。”

长大后就不乖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觉得她这个老太婆的主张碍眼了。

可这天下是爱新觉罗的天下,她该放手的。

三藩的事情过去,两人之间的关系倒缓和些许,然而并没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