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了这玲珑楼便有一股淡淡的却沁人心脾的幽香袭来。
常笑没什么,他身后的常有、常福还有常禄却有些受不了,觉得好似在大冬天里灌了一大壶带着冰碴儿的凉水一般,真是透心凉,说得上是醍醐醒脑,在这烟花柳巷之中煽动出来的欲念立时降低许多。而且他们总是感觉一进了这玲珑楼之中自己就开始往外流汗,但伸手摸了摸,皮肤上却干爽的很,根本没有一点汗水,甚至连湿气都没有。这使得三人都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种感觉稍纵即逝,他们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常笑他们在玲珑楼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玲珑楼又不是与世隔绝,自然是早就已经传开了。
不过一切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快,有些好事的准备去看热闹,刚走到门口,常笑便已经进来了。
以至于常笑一迈进楼中,便被楼中所有人行了注目礼。
常笑顺手将披在身上的黄皖的衣服扯下来,随手丢进一个盛放垃圾的桶子里,常有三个也连忙脱了,这是他们这一生首次穿这么华贵的衣服,虽然万般舍不得,但还是将其团了一团丢进垃圾堆里。
这玲珑楼有四层,第一层是表演用的大厅!
第二层则是一些被屏风阻隔的宽大房间用于众人较为私密的宴饮,到了第三层第四层便属于小间了,乃是三五个客人相聚听曲闲聊的地方!
一般不管身份高低,来到这里都愿意在一层坐一会,倒不是因为这里价钱相对低廉,而是因为这里朋友多,大家凑在一起热闹,除非是有私密事情要商谈,否则一般的客人是不经常上楼的。
这第一层乃是一个大大的花厅,占地千平左右,地面铺着厚厚的一层羊毛手工编织地毯,这种地毯每平方尺经纬是九十道,纯手工编织,虽然比不上一百二十道甚至三百道的图案细腻,但却有着一股大气浑然天成的感觉,再加上这手工地毯乃是选的羊毛本色编织,并不用半点颜料洗染,叫做天然色地毯,便更有了一种自然天成的古朴气息!
在这花厅之中摆放了不少菊花牡丹,喷香吐蕊、密密匝匝,在其间喝酒观舞好似处身花海之中,情趣不少。不过落在常笑这个见惯了前世舞台炫目华丽的人物看来,这些菊花牡丹没多大乐趣,尤其是看到一群大老爷们儿在菊花之中宴饮,更是生出各种不舒服的感觉来。
厅中有一处木板搭建的舞台,地面被染成赭红色的麻布层层包裹,看上去相当厚实。
此时舞台上正有三名女子长袖飘飘翩翩起舞,几个乐师专注的奏响乐器。
常笑即便对于舞蹈曲乐没什么欣赏水准,但也得说曲声悠扬,舞蹈赏心悦目,有着一种难言的古朴韵味。
舞台两侧是一排排的案几,案几之后坐着各色人等,表情各异,但此时这些人都在齐刷刷的看着常笑。
能够进这玲珑楼之中的都不是一般人,至少不是一般的有钱有权的人,说白了这里就是整个京师勋贵们最顶级的休闲娱乐会所,这些人绝大部分都知道常家,也知道当年常家和王家之间的龌龊的来龙去脉,此时见到了常笑,不少岁数稍长者不由得忆起常家当初的风光来,心中不免生出几许唏嘘,看向常笑的眼神便多了些玩味。
这里的人有些是常家的故旧好友,有些则是墙头草,也有有些是常家的敌人,和常家没什么牵连的反倒不算太多,一般都是新近冒起的一些没什么家世的官场新秀。
常笑环目四望,看向围观自己的一众人后,这些人才收回目光,继续言谈或者欣赏舞蹈。
这玲珑楼内果然不同于其他两楼,其他两楼站在外面都能够听到里面的粗言浪|语,划拳行令的吵杂声,甚至是当众上下其手的放|荡娇嗔,但是在这里一般人就算是普普通通的说话都要压低了声音,生怕吵到别人丢了身份。
常笑目光在这楼中一扫,觉得花魁青袅不大可能在这里陪客,便朝着一个云鬓高耸,一身唐装的女子招了招手,这女子名叫鄢姻,乃是这第一层的管理者,相当于后世的大堂领班了。或者说是老鸨,不过玲珑楼不出卖肉身,是以没有人敢称其为老鸨,只是叫其鄢姻姑娘,姐姐之类的。
鄢姻微微皱眉,对于常笑的轻浮的招手举动有些不喜,但还是袅袅婷婷的走上前来,微微一福,操着一口温软之中带着一丝清凉冰冷的言语,轻声开口道:“公子何事?若是想要入座欣赏舞乐的话,只要付足五十两,是空位都可的!”
常笑鼻端飘过一丝淡淡的香气,清幽喜人,看了鄢姻一眼,三十岁出头的模样,保养得宜,皮肤看上去没有半点皱纹,白嫩透红,模样在常笑眼中都能够算得上是中上之选,尤其是她此时穿的是一身唐装,胸口处微微露出两团白腻,被收紧的衣服压迫着挤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沟壑,那两团滑腻在灯火下闪闪发亮,眩人眼目,偏生鄢姻却一脸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冷模样,越发显得她好似冰冻牡丹般妖媚动人。
但随即常笑感到有那么一丝不妥之处,随着这女子的言语出声,常笑就觉得自己流汗了,浑身上下都流汗了,但常笑确认的感知一下,却并非是流汗,而是有什么东西顺着汗毛孔朝外钻出去了,轻轻发散着,这种感觉只是一瞬,眨眼之间便感觉不到了,以至于常笑都以为是幻觉。还心中自嘲,兴许是好久没有见过穿得这般惹祸的美人儿了,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多了,不然怎么心动成这个模样?
常笑目光大胆的在鄢姻光闪闪白腻腻的胸前游弋了片刻,使得鄢姻眼中露出厌恶而惊异的神情来,这才开口道:“青袅姑娘何在?我要见她。”
常笑的声音其实不大,但场中众人虽然各做各的,但似乎都在听着常笑说话,看着常笑的一举一动,是以常笑一开口他们便听个真切,还未等鄢姻说些什么,楼中的人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果然是土包子,乡巴佬儿,青袅姑娘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么?在这京师之中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个豪富男子勋贵高官为了见青袅一面而打破脑袋,这常家小子竟然进来之后直接说要见京师四大魁首之一的青袅,这不是蛤蟆吃天鹅肉,这分明是是癞蛤蟆想吃凤肉啊!
要知道在座的一众人物,身份高低都有,但他们都有个梦想,那就是单独见上青袅一面,亲耳听青袅给自己单独抚上一曲,要是能够一展歌喉那就更好了,若是能够看到青袅为自己一人柳腰轻折,翩然起舞一番,那真是立时就死都觉得痛快,不负此生了!
但他们很清楚这不过是个幻想罢了,他们许多人天天泡在这里挥金无数,最终甚至连青袅的面都未曾见过一次!甚至都不敢提想要见青袅姑娘的要求。
总而言之,青袅是在座所有的人的梦中情人,是求之而不得,魂牵梦绕,为之癫狂的瑰宝,现在常笑这个刚进京师的小子竟然想要加先儿,一是完全不可能,二是常笑立马成了在座诸人的公敌,老子官拜某某,在这里花了上千两上万两耗费了无数时间都不曾见到青袅,更不敢说要见青袅,你常家当初确实了得,但现在还算个什么?你常家小子更没有一丝半毫的官身,凭什么和我抢?甚至还如此大大咧咧好似呼唤寻常妓女一般的直呼青袅之名,要去见她,在他们看来,常笑之举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的行径。
鄢姻闻言面上立时罩着一层寒霜,每天想要见青袅姑娘的人不计其数,但都是知理的,即便有些开口了,也是小心翼翼的询问青袅姑娘什么时候有时间云云,哪有如常笑这般,随意张嘴,要见青袅就像是在寻常青楼之中招唤一个普通妓女一般,这是对青袅最大的侮辱了,更是对玲珑楼的一种蔑视。
鄢姻声音越发冰冷,道:“公子,青袅姑娘现在并不见客,公子还是请回吧。”说完鄢姻转身便走,丝毫没有对待顾客恩主的模样。和那些在门口守大门的龟奴一般,在这里花钱的似乎不是爷,而这些姑娘们才是奶奶。
常笑呵呵一笑,丝毫不以为杵的道:“她不见客没关系,本公子亲自去见她总成了吧!她住几楼?包房多少……呃,那个房间?”说着迈步就要上楼。
第五十六章凤麟奸计借父砸人
小年到了!鞭炮响起来了!叫人怀念的火药味儿又冲进了鼻子里,久违了的味道啊!距离新年越来越近了!祝大家一切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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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众人本来还是讥笑常笑自不量力,没有见识,现在却一下都静了下来。
这常家小子在说什么?不光想见青袅姑娘,竟然还要登堂入室?去青袅姑娘的闺房?疯了么?脑袋被驴踢了么?这常家的乡巴佬难道也和当初那个张家的远房亲戚一般,以为自己有些权势就要在这玲珑楼之中折腾一番?
常笑迈步刚走出几步,便被几名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钻出来的龟奴拦住。
本已经转身离开的鄢姻闻言慢慢的转过身来,上下打量常笑一眼,随即瑶鼻微微一哼,带动得胸前的两团腻脂微微一震,道:“常公子要是觉得自己有些权势就想在玲珑楼之中撒野的话,那是找错了地方,我劝公子还是速速离开,免得自取其辱!”
常笑看着身前三个健壮龟奴,微微眯眼,随即一笑,洒然道:“我有一物,姑娘转交给青袅姑娘,她若不愿见我,我转身就走便是。”
说着常笑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信封之中正是愣头青遗留下来的精鸦门的纹火符。常笑现在也只能拿这件东西当做敲门砖试一试了,当然,青袅要是依旧不见他,那么他也不会转身就走再也不来,总还有别的办法。
鄢姻微微皱眉,看了眼常笑手中的信封,想了想才接了下来,纤细的素手微微一动,便要拆开来看。
常笑却探手轻轻搭在鄢姻素白香嫩的手腕上,呵呵一笑,低声道:“这是我给青袅姑娘的私信,外人不大方便拆阅!”
鄢姻微微皱眉,使劲摆动两下手腕,常笑才收回手指。
常笑这个举动在一众人眼中可谓是轻浮,甚至是低级下流了,当然,若是在一般青楼之中这个举动没有什么,手搭手什么的平常的很,但在这玲珑楼之中便不同了,在这里一个个女子都好似仙女一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能够在这里听歌看舞便已经是一种享受了,这里有一种难言的气息,好似能够收敛人的欲望涤清人的心神一般,任谁都生不出淫乱的心思来,甚至做些下流的幻象都会生出一种耻辱感。
看到常笑动手动脚的这一幕,场中所有的人都愤怒了,老子来这里好几年了都不敢动手摸,你小子怎么竟感如此,有不少人还自认为是鄢姻的朋友,更是齐齐出声喝止常笑。
常笑纳闷的看了他们一眼,就见他们一个个道貌岸然,眼中喷火,显然是一副怒火熊熊的模样,常笑不由得大是奇怪,不就是一帮嫖客么?一个个在这青楼里怎么还整的跟卫道士一般。这是这个时代的装叉潮流么?
常笑伸手拦阻对方其实还真就没有别的心思,只是顺手而为,是前世的习惯使然,倒还真不是有意轻薄,在常笑眼中这个举动并不算太出格,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在这个时代就不同了,男人和女人之间连拉手都是很少的,非是极亲密的关系不能如此,正因为如此,才有许多描写女人小手多么多么美妙的诗词流传下来,什么红酥手之类的,就是这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情况下才被写出来的,要是如常笑前世一般一男一女一见面,甭管认不认识,先握握手,甚至拥抱一下亲吻对方脸颊,就根本不会有这种闷骚之中带着各种痛苦的诗词出现了。
但这里是青楼,在青楼碰下手似乎没什么了不起,不过这个青楼却并非是常笑理解的那个青楼罢了。这里没有嫖客,有的只是犯贱的男人们,和仙子一般不能碰的女子。
所有的人都愤怒了,鄢姻却并未发怒,而是露出十分的好奇神色,再次上下打量常笑,这一回认真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