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是他第一次看她穿青袍,就是不知再过几十年,她穿这袍子,会是何模样。
“魏大人,可是有事?”感觉魏瑾泓不停打量她的眼神,赖云烟看着手上的书笑问道。
“日间你见过瑾瑜了?”
“嗯。”
“他跟你说了什么?”
“魏大人不知?”赖云烟放下手,朝魏瑾泓笑着看去。
她就不信,尽知前事的魏瑾泓不会在有她在的魏府放眼线。
“他问何话,你都答不知。”
“这是要求?”
“嗯。”魏瑾泓轻颔了下首。
“那这就算您欠我一次?”
“嗯。”
“那妾心中有数了。”赖云烟朝他笑道。
比起逗弄魏瑾瑜的乐趣,占他大哥的便宜可就有用得多了,赖云烟刹那就抛弃了前者。
“瑾瑜只是性子软了一些。”魏瑾泓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料都没料到他会说这种话的赖云烟这次是着实真惊讶了一下,她微张了嘴,不可思议地顿了一下,随后哭笑不得地跟魏瑾泓地道,“您还不如说,他跟您,还有您母亲,不愧为一家人。”
荒唐,无耻,不要脸,他们这三位,这三样全占全了。
魏瑾泓看她一眼,垂首不语。
见他不搭话,赖云烟也不好再就势说下去,就笑着摇了摇头,收回了眼神。
总有那么些人,缺乏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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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的清晨,风吹得窗户咣啷作响,浅眠的赖云烟没一会就醒了过来,听着狂风吹了一阵,大雨即刻倾盆。
重来的这一世变化良多,有些东西还是未变的,例如天气。
前世的这时,哪怕那时她已活了两世,可还是天真懵懂得很,很多事都不懂,太多事自以为是。
后来赖云烟回想过往,也曾想过,在魏家的那些年月,魏家人作了恶,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做错了事?
喜欢错了人,信错了人,这些都是她看错了人,便会有代价。
而世事因果循环,魏家人没饶过她,她后来便也没饶过他们。
留开魏府前面的那段时日,说来也是痛苦的,她要重建信心好好过日子,学会坦然,学会对前仇旧恨一笑置之。
那过程很不容易,但她还是让自己做到了,后来过得也算不错,她去过遥远的江南,还去塞北看过马群,她做了很多别的内宅妇人一生都未做过的事,哪怕是笑着失足死了,她确也是畅意的。
她爬出魏府,获得了新生,也得到了不一样的人生,有了另样的欢喜难过,不枉一生。
听了一阵狂风大雨,赖云烟自重生以来,良久未平静过的心便真正安然了几分。
重生魏家,相等于就是重温恶梦,但她说来确也不是过去的那个赖云烟了,在这府里哪还会活得跟前世一样惨烈?
便是现下,也比当年好多了。
就是日日作戏作得有些辛苦罢了。
赖云烟微有点疲倦地看着棱窗,看了一会,有人起了身,站到了棱窗前,推开了窗。
一阵冷风伴着雨吹了进来,离窗甚近的赖云烟感觉到了雨水飘到了她脸上,先是凉凉的,然后逐渐转为冰冷。
魏瑾泓回头看她,赖云烟没有再笑,只是用平静又带有一点倦意的眼睛回视着他。
这一刻,她毫无掩饰。
看着她有些疲惫的眼神,魏瑾泓站于棱窗前,淡淡地问,“你很累?”
赖云烟没有回答他,她转过眼神,看着窗外,平静,甚至接近温和地道,“是,魏大人,和你一样,因思虑不眠,因欲望得不到满足痛苦,因被人伤了心而憎恨,您有过的,我都有过,人一辈子这样活下来,总有累的时候。”
没有什么好问的,他有累的时候,她也有累的时候。
他总当他伤害过她后,她下一刻就能爬到他的身边安抚他,还能继续爱他,那才是他想要的魏家妇,他想要的赖云烟,如不如此,他就会让她看清现状,没有他,她的下场会如何。
魏瑾泓当年拿休书过来给她时,当面问她可有悔意,他道她离开他,她从此不能再婚嫁,没人会娶一个太尉的下堂妇,她膝下无子,更是连那送终的人也不会有。
他当她离开他,从此再无欢愉,那时赖云烟面对着那样的魏瑾泓,心中满是伤感。
她曾爱过的人,是真的没有明白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那场恩爱里,只有她一直在付出爱意,付出贴心,付出努力。
而在他眼里,这些都是他该得的,而后来她的伤心难过于他无益,是她必须要撇弃的。
她的七情六欲,只要是不被他欢喜的,那就是不应该的,是她的任性和无理。
他们肌肤曾那么相贴过又如何,躯体那般炽烈交缠过也如何,说来,这些只能说他们当了一阵子恩爱的陌生人。
后来她还是没有学会这个世道妇人的容忍,想去过更好的日子,拼命要了个散场,自以为海阔天空,却在散场之时,还是得了他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