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2 / 2)

“你何罪之有?”凤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冰冰的,她将茶盏搁于几案,看了杨若凤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你既是本夫人妹子的孩子,也就不是外人,不必多礼,坐下回话罢!”

杨若凤松了一口气,感觉腰都快要躬断了,急忙直起腰,一脸受宠若惊地道:“姨母面前怎能有若凤的座位,若凤不敢逾矩,站着回话即可。”

凤歌依旧冷着一张脸,仅是眼神闪了闪,叹了一口气,口气生硬地道:“听宁王说你是和父母一起来金都的,我们姐妹许多年未见了,你母亲可还安好?唉!我那苦命的妹子现住在何处?我倒极是想见她一见。”

杨若凤依旧低着头,垂下眼敛遮住眼睛里闪烁不停的光芒,有些伤心地道:“多谢姨母记挂!家父家母在来京都的路上就相继病倒,到了金都又水土不服,外甥女无法,只好使了些银子,求了返家的同乡护送爹娘回乡,想着许是回到老家,爹娘的病便不治而愈了,只是爹娘一直未给外甥女寄来书信,若凤心里牵挂爹娘,不时伤心垂泪,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个定数。”

凤歌垂头看着自己涂着红色丹蔻的白皙手指,翻来覆去的看得很仔细,嘴里淡淡地道:“这样啊!没见着我那妹妹真可惜!我倒是怪想念她的。”

凤歌心底冷笑,她早派人去打探清楚了,事情倒是如杨若凤所说,她的父母已经离开了金都,只是不能确定是不是凤飞飞。但不管是不是凤飞飞,凤歌都能肯定杨若凤不是赤焰的女儿。

“姨母不必惋惜,来日方长,您和娘亲定会见面的。”杨若凤自己伤心不已,还柔声劝着凤歌,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好听。

凤歌闻言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垂首而立的侍女,挥了挥手,漠然地道:“劳宁王殿下关心,本夫人还有些体己话和外甥女说,你们且下去吧!”

见知趣的侍女们鱼贯而出,凤歌脸上的神情更冷了,目光更是阴冷的像淬了千年寒冰,冷冷盯着杨若凤微微颤栗的模样,讥笑道:“怎么?害怕啦?现在也没外人,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扯上漫天大谎意欲为何?”

杨若凤一怔,清丽的小脸上全是害怕和惶恐,忐忑不安地道:“若凤愚钝,实不知姨母何出此言?还请姨母提醒一二。”

凤歌讥诮地撇了撇唇角,一脸似笑非笑地道:“谁是你姨母?你编的那些个拙劣的谎言,真是漏洞百出,骗骗我夫君也就罢了,还想在本夫人面前装神弄鬼?真是鲁班门前弄大斧,自不量力!”

凤歌的话音一落,原本卑躬屈膝,一脸懦弱胆小的杨若凤突然挺直了身体,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满是轻蔑,她大胆地直视着凤歌,反讽道:“既然姨母不认外甥女,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凤夫人嫌我的谎言不够高明吗?如此说来,凤夫人岂不是说谎的祖宗?”

杨若凤变脸速度之快堪比翻书,凤歌未料到她陡然像变了个人,猝不及防之下难免有些错愕,不由得张口结舌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当下指着她冷笑连连地道:“怎么?装不住了,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真该让候爷来看看这你副模样,亦好打醒他的慈父梦。”

“咯咯!……”杨若凤忽然掩面而笑,笑得花枝乱颤,身上的环佩跟着叮当做响,就连眼角都沁出了泪。

“你笑什么?不许笑?赶紧给本夫人闭嘴!”凤歌见她突然发笑,心头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满脸戒备之色。

杨若凤对凤歌的话置若罔闻,又笑了好一会儿,才用手中绣着精美花样的帕子揩了揩眼角,娇喘嘘嘘地道:“夫人何不喊人来看看我的真面目呢?人越多越好,当着人面,我也好将夫人你的美人皮掀开,让候爷和众人看看荣极一时,美貌端庄的凤夫人是何种真面目,那时,想必是很精彩!若凤都等不及想看了。”

凤歌也不是被人吓大的,当即“啪”地一声猛地一拍几案,柳眉一竖,疾言厉色地道:“贱人!休要放肆,本夫人面前岂容你轻狂!漫说你一个无足轻重的下贱胚子,便是走到外面,本夫人也一向是行得正,坐得直,由不得你来威胁。”

“是吗?”杨若凤一脸不为所动,似乎根本没被凤歌吓倒。

她一脸鄙视的看着凤歌,轻张两片红红的薄唇,说出抑扬顿挫的话来:“凤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多年的养尊处忧,让你忘记了当年做下的事,以为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须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忘记了,不代表别人忘记了!容我提醒凤夫人一句:妹妹!这八月十五的月饼真好吃啊!甜如蜜……”

听到杨若凤刻意模仿自己的声音,凤歌再也坐不住了。

她的脸色瞬间刷白,“腾”地一下从椅子上霍然站起来,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直钩钩的盯着杨若凤,指着她失控尖叫:“住口,你给我住口!住口!”

杨若凤眼看着凤歌脸色骤然遽变,心中得意一笑,颇感快意,表面上却是一脸委屈伤心:“姨母,可是若凤哪里说的不对?若是这样,姨母尽管教训若凤就是了,绝无半分怨言。”

见杨若凤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凤歌气得手直哆嗦,嘴唇也在微微地颤抖,一时之间竟然说不上话来。

好半响,她才缓过神来,眸子里阴鸷一闪而过,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利箭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杨若凤,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神情,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发出来的:“小贱人!休要猖狂!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本夫人好心奉劝你一句: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免得祸从口出!”

“哇!姨母可是在威胁外甥女,若凤好怕哦!”杨若凤边说边拍胸口,一副惊惶失措的模样。

旋即,她眼里闪着恶意的光,嘴里不停的苦苦哀求着:“姨母,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同若凤计较了!至于那些话,若凤为了保住小命,都录在纸笺上存放于安全之处,一旦若凤有个什么不测,自会有人替若凤伸冤报仇,若凤这也是无奈之举,其实心里也不想这样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外甥女的不是,望姨母谅解……要不若凤给您嗑头!姨母若是不原谅外甥女,外甥女愿意一死求……”

听着杨若凤明是求情,暗地里要胁的话语,凤歌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不由自主的跌落在椅子上。

还未等凤歌喘口气,蓦然,花厅外传来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打断杨若凤:“凤歌,若凤也是你的亲外甥女,你何苦处处刁难于她?”

随着这道声音,怒气腾腾的赤焰自偏厅门口大踏步走了进来。先是一眼扫到女儿凄凄惶惶,无依无靠的站在厅里,那跟自己一样的星眸里似乎有晶莹的泪光闪烁,心中倏地一疼。

转眼就看到脸色难看的凤歌高居上首,脸上半丝笑容也无,而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恨意,他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好歹跟凤歌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对于凤歌的行事作风和秉性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心想,凤歌表面对自己道恭喜,一副和气慈祥的姨母样,暗地里还不知用什么手段搓磨自己的女儿呢!肯定是因为她心中还记着自己和凤飞飞背叛她的事,所以找着机会和由头就趁要发作若凤。

事情都过去好久了,有必要扯着不放么?思及此,赤焰不由得有些恨凤歌的冷情,连带看着凤歌的眼神都冷冷的。

却说凤歌听到赤焰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本来就闷的胸口更闷了,怒火直往头顶拱,恨不得冲赤焰咆哮回去——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刁难她?分明是她在要胁我啊!可眼角捕捉到杨若凤眼底深深的讽刺和得意的笑意,一种被人设计的感觉涌了上来,顿感力不从心。

她闭了闭眼睛,抑制住想放声尖叫的冲动,尽量用自己平日的嗓音道:“候爷怕是误会什么了吧?我疼若凤都来不及,怎可能刁难她?我只是因她将妹妹又送回老家,使得我们姐妹不能见上一面,心中委实心疼妹妹,难免口气急躁了点,怎的在候爷眼里我就成了一无是处的恶人一枚?连自己的外甥女都容不得之人?”

说着,她转头看和杨若凤,眼里是满满的疼惜和慈祥,和颜悦色地道:“你这孩子,在那种畸角旮旯的地方长大,胆子小不说,行事作风也未免太畏畏缩缩了点,动不动就掉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姨母虐待你!这般上不得台面,往后可怎么办啊?”

凤歌这会儿看起来除了脸色出奇的苍白,并无异常,一席话说的合情合理,不但连杨若凤都挑不出错儿,无法反驳于她。就连赤焰的脸色都缓和了下来,心想,自己真是太小题大作了!差点错怪凤歌。

赤焰对于未能见到风飞飞也是抱憾不已,他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凤飞飞。不过当务之急是要让若凤认祖归宗,写进赤家族谱。

前些日子在凤歌不断的明示和暗示之下,他终是咬了咬牙,和杨若凤来了个滴血认亲。尽管他心里确信杨若凤是自己的孩子,不过还是要打消凤歌的疑虑,令她心服口服才对。

结果当然不出他所料,若凤正是他的亲生骨肉。这样的事实终于令凤歌无话可说了。

再说杨若凤见凤歌竟然几句话就扭转了颓势,将赤焰的怒火迅速浇灭了,正要再起峭烟,不妨听到偏厅外面传来侍女们恭敬的声音:“太子殿下,宁王殿下。”

杨若凤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将嘴边挑衅的话语咽到腹中,依旧一脸黯然伤心的表情默立原地。

“太子殿下,宁王!”

与此同时,赤焰和凤歌也听到侍女们的声音,急忙起身到门口迎了慕容喾和宁王进厅。

慕容喾一身月白暗龙纹锦袍,腰缠白缎玉带,外罩一件华贵而气派的黑色羽毛大氅,优雅绝伦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端地是矜贵俊雅,贵气天成。

他进来后,深遂的双眼皮大眼迅速扫了屋内几个人一眼,眼神在杨若凤楚楚可怜的脸上稍稍一滞,扑散开向下的浓密长睫毛微不可见的轻颤几下,尔后又迅速移开视线。

宁王同样是鲜衣华服,一副贵公子派头,见喾太子似乎没什么心思寒喧,只好自己挑大梁:“恭喜赤凤候和凤夫人,一家骨肉得以团聚,真是可喜可贺!”

赤焰忙一脸笑容的道谢,尔后对凤歌道:“夫人,太子和宁王要去萧王爷那里,本候也正要去找若樱,便顺个风,若凤年幼无知,望夫人多加担待。”

说罢转身就要同慕容喾和宁王离去。

“爹爹请留步!”突然身后传来杨若凤有些羞怯而又急切的声音。

三人不明所以的转过头,赤焰虽不解,但还是很和蔼地问女儿:“怎么了?女儿你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