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想引蛇出洞,定是要涉险,但还是万事做个准备比较妥贴。
她涂好了枕头,就又四周环顾了一圈,正见那用来净面的帕子还没来的及取走。她心下一喜,连忙用水沾的更湿了一些,把香脂也抹在上面。
做好了这些,她就脱了绣履,放下帐幔,一手支着臻首闭目养神。
没有多少功夫,裘晚棠就听见门轻轻叩了两声。她掀了掀眼皮,道:
“进罢。”
语落,便有一道翠色身影缓缓步入,她手中还捧着一个小巧的青花缠枝香炉,里面装着混好的香料,正是青琼。
“姑娘。”
她小心翼翼的福了个身,嘴唇有些颤抖,“婢子,婢子是来点香的。”
裘晚棠的眸子依旧半闭半显,闻言,她只轻而低的应了一声。
“嗯,去罢。”
青琼便又福了身,动手做了起来。裘晚棠岂会看不出她的反常,只她这样紧张也太招眼了一些,若真要害她,也不该找这么个愚笨的丫头。
或许,她不过是个被利用的,真正的背主的人还在这院子里。
裘晚棠不禁攥紧了手心。
想要构陷她,也得瞧她愿不愿意。
青琼吹了吹火折子,引着了香线。很快就有丝丝缕缕的袅袅白雾弥漫出来,裘晚棠嗅到一口,只觉有极淡的安息香的味道,并不浓重,但足够让她有些乏力。
“青琼。”她叫住了欲转身离开的她,闻道,“这里掺了哪些香。”
青琼身子立时一个哆嗦,连面颊苍白了许多。
“是,是燕口香,婢子怕小姐睡得不好,另添了些冰片争霸天下。”
她这话说的却像从齿缝里挤出来,僵硬的很。
裘晚棠随手拿过帕子,压在唇边,香脂的气味冲淡了屋子里的熏香,叫她缓了些许气力。
她果真是半点闻不得的。
裘晚棠想道,这于她来说,让那些个不够忠心的婢女们晓得了,定会被拿捏来害她。
裘晚棠瞟了一眼冷汗落了大半的青琼,忽然觉得乏味的很,便伸手挥退了她:
“我要安置了,你下去自行歇息便是。”
青琼如蒙大赦,赶紧行了礼就向门外跑,临了还不慎绊了一脚。
裘晚棠只冷眼瞧着她,等到她的脚步匆匆离去,裘晚棠才下了床,一直用湿帕子掩着口鼻。她走到香炉面前,提起挑针拨弄了几下,捻灭了燃的正旺的香线。
“奈何你自个儿不争气啊。。。”
裘晚棠似叹非叹道,把香炉盖打了开来,梭出那香盒。香盒里的香料都切的细细碎碎,很难辨认。但裘晚棠从小就怕了这安息香,如何能辨不出来它。
香灭了,裘晚棠就去打开窗子透风,晚风透着股沁爽的湿露味,掠过房内,便逐渐拂去了混杂的香气。
裘晚棠倚着红木窗台,不觉又拾起了桌上的玉佩。
这些俗事她对付的疲累,倒不如去逗弄夫君来的自在。
她忆起裴蓠往往臊红的腮颊,咬牙切齿的模样,便禁不住弯了弯唇,眉眼柔和了几分。
也不知在窗台站了多久,及至裘晚棠觉得肌肤都熨了稍稍凉意,墨酝才叩了叩门,道:
“姑娘,婢子来迟了。”
裘晚棠便回道:
“进罢。”
墨酝推了门,手中正捧着一个托盘。盘子里的茜素勾花小碟上,摆着几块乳白色的精致糕点,上辍点点粉樱,如新绽莲荷,隐隐散着甜味。
“看上去倒十分讨喜。”
裘晚棠笑道,信手拈了一块,轻咬一角。
墨酝另泡了信阳毛尖,替裘晚棠置在一旁。
那杯中的热气袅袅,遮掩住了裘晚棠的神情。她放下糕点,端起杯子,以杯盖轻划茶汤上的翠叶:
“墨酝,”她低低道,“去寻几个力道大的,老实的婆子,绑了青琼,关到柴房里。”
墨酝的手一错,险些把小碟扔到地上。
“姑娘?!”
墨酝惊愕道,“这是出了何事,竟要这般?”
裘晚棠抿了口茶水,凤眸幽深不见光亮,晦莫难测。
“你自去做就是,至于是什么原因,明朝你便知晓了。”
墨酝本就信着她,更不敢违背,是以即便现时她有再大的疑虑,也不会再多嘴问话。她欠了欠身,就退下了。
裘晚棠站在窗边不曾挪动,夜已深了,丫鬟仆妇们住的后房寂静一片嗜血枭雄。裘晚棠远远的瞧过去,就见那里的灯光明了又灭,烛火疏忽摇摆,映不清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