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节(2 / 2)

“我们六镇子弟最穷困时,在山中打猎几天不吃也是有的,不过是耕田放牧,有什么使不得的!”

“我们也允了!”

一时间,从者如云。

贺六浑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花夭,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心中也是一叹。

花夭说马文才想要改革军制,有“军户”变为“府兵”,这协助耕种放牧的“尝试”,便是迈出的第一步了。

现在如此缺粮,哪个将领心里不慌?听闻可以留下七成,就是抢种也要种下一批粮食,甚至比马文才还急。

等尝到了这上面的甜头,再加上军户们习惯了耕田放牧,便会觉得放下武器干这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再推出府兵制、赐下军田,恐怕还会感激不尽。

“我曾听闻‘治大国如烹小鲜’,这马文才的手段如此温和,却又无法抗拒行之有效,实在是令人骇然。”

贺六浑看着马文才,不明白他年纪轻轻为什么会有如此沉稳和老辣。

难道真有人生而知之?

被贺六浑当成“生而知之”的马文才却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轻松,一下了朝就躲开各方“攀交情”、“托关系”的势力,请了陈庆之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马文才,你刚刚说要让魏人带兵南下,这是何意?”

陈庆之面露不忧虑,“难道你要趁机攻打梁国吗?”

“我拿下豫州,为的不是河南,而是荆楚巴陵。”

马文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用意。

陈庆之错愕。

“如今梁帝下令各地勤王,荆襄是梁国发迹之地,经过几十年的经营,宗室将领盘踞,富庶无比,唯有拿下荆襄巴楚,方有在南方立足之能。”

马文才压低了声音,“陛下下令回兵勤王,镇守各地的皇子为了储位必然要班师回朝,一旦地方空虚,便有了可趁之机。”

“……边境的守将怎么可能眼睁睁让我等南下?”

陈庆之被马文才的野心吓到了。

“何况荆襄之地皆有重兵把守,你以为是腹地空虚的魏国吗?”

“原本不太容易过关,但现在傅歧带来了这个……”

马文才取出了梁帝“传位”的诏书和命令白袍军勤王的“手谕”,一一在陈庆之面前展开。

“这……这……”

陈庆之瞠目结舌,终于悟了。

“难道你要找个假萧综,好出师有名,用他叩关回国?”

这……这简直太过疯狂。

可仔细想想,若梁国真能乱起来,也未必不能。

若能占据豫州,再攻其不备,一路南下便是湘州、荆州和巴州……

马文才听到陈庆之的疑问,眸中微微一闪,但笑不语。

第524章 奇兵突进

冬天的火烧尽一切,却会为春天的万物带来新的生机。

如今的魏国各地虽然仍然战火不休, 但洛阳的稳定却像是深深扎入地下的根基, 即便火势燎原, 却只能烧尽一切枯朽, 未来等待着春天的必然是蓬勃的生机和茁壮的成长。

相反, 处处繁花似锦的梁国, 却因为根基的腐朽,注定了这一场空虚的热闹, 只要一场风暴,便会人间无数雨打去。

可惜身在建康的“有识之士”们, 或是毫无察觉, 或是有所察觉却无能为力, 还沉浸在“天下太平”的歌舞升平中, 幸灾乐祸着魏国不幸的动荡,庆幸着梁国将会因此而重新崛起。

歌功颂德的对象,从原本兢兢业业的老皇帝萧衍,变成了新晋的“掌权者”皇子萧纲。

和他的父亲不同的是, 这位皇子从未有过单独治国的经验, 笼罩在其父和其兄头顶的光环常常使他在政治上被人忽视, 他的诗赋和才学一直被人所称赞, 然而像这样被恭维成“在世尧舜”的情况,几乎从未有过。

这样的称赞也让他越发确定了自己的决定和选择是正确的,至少即使父亲和兄长还在位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获得过如此之多、如此之深厚的感激和称赞, 佛门甚至将他奉为“护法持国天”,在各地的寺庙中供奉。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皇子,彻底的沉浸在了甜言蜜语之中,渐渐迷失了方向,刻意遗忘了还在同泰寺出家的老父亲,还有在各地镇守藩镇的兄弟们。

傅歧攻入同泰寺后,东宫和萧纲对同泰寺加强了防御,不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甚至为了不给人可趁之机,连同泰寺周边区域都不准人进出了。

萧衍积威太重,无人敢冒犯他。萧纲再怎么忤逆,对这个父亲依然充满敬畏,依然派了可靠的小沙弥去伺候他,而他的吃穿用度比照着当时在同泰寺出家的萧统再加一等。

在萧纲心中,他的父亲不是被他“软禁”了,而是在佛门“清修”,享受着皇家寺庙主持的供奉。

他甚至多次在宫人面前发愿,要将这个“传统”继承下去,待他年老后,也将前往寺庙出家,将这个国家交给精力更旺盛的年轻人。

这样“虔诚”的言行更是引起了东宫上下的交口称赞。

没有多久,傅歧北逃魏国的消息传来,让东宫上下彻底松了口气。

傅家上下是皇帝的心腹,傅歧又武艺高强、交游广阔,傅翙死在建康,傅歧能招募死士游侠攻入同泰寺,可见他的智勇之过人,不仅仅是萧纲,整个东宫都将他视作大敌,担心养出一个“伍子胥”式的人来。

当日傅歧在同泰寺里逗留的时间太短,皇帝并未被掳走,可这件事却传入了京中不少人家耳中,建康上下也暗潮涌动,即便萧纲刻意控制、拉拢了京中的高门,还是有不少人担心傅歧会外出寻人“勤王”。

再加上傅歧身边有死士,这段时间萧纲和东宫官员外出的频率都少了许多,既怕遭遇刺杀,又怕傅歧真撕破脸不管不顾,在人前被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