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1 / 2)

云鬓挽 求之不得 2336 字 16天前

娄金清谢恩,而后抬头看向天颜,“陛下唤微臣入宫,可是因为六小姐的事?”

李彻未置可否,正好放下茶盏,温声问道,“娄卿在太医院有多少个年头了?”

娄金清笑道,“回陛下,整整二十五载。”

李彻颔首,语气间都是亲厚,“是啊,从朕回宫起,多亏了娄卿,朕才数次逢凶化吉。”

李彻语气诚挚,娄金清微赧,“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子本分。”

李彻深吸一口气,认真道,“娄金清,朕今日还能安稳坐在龙椅上,有你的功劳,朕从未好好封赏过你,是朕的疏忽,即日起,朕赐娄家安远侯侯爵之位,你告老还乡吧。”

娄金清懵住,半晌才叩首谢恩,“谢……谢陛下……”

第086章 负责

娄金清感恩戴德,喜极而泣。

李彻亲自扶他起身。

娄金清老泪纵横,“陛下如此厚待老臣,老臣无以为报。”

言罢,再度叩首。

李彻也再度扶起他,温声道,“娄金清,朕的命是你救回来的,朕永远记得。只是你是太医院首,知晓先帝和朕宫中太多事情,这些事情,日后不足为外人道起。”

娄金清微楞,当即拱手,“陛下放心,微臣当守口如瓶。”

李彻颔首,而后眸间微黯,沉声道,“娄卿,同朕说说早前那个医女洛抿的事吧,朕回宫时年岁尚小,只记得父皇追究过此事,却不知事情来龙去脉,宫中老人越来越少,朕日后再想知道,只会更难……”

娄金清会意,陛下是想知道淑妃和洛抿的事。

李彻果真道,“朕是想不明白,医女在宫中地位不高,母妃位置淑妃,身边还有心腹亲近在,不应当是一个医女可以谋害的,朕觉得不合逻辑……”

他似是戳中了娄金清心中感叹处。

有些话,他本不应当对着天子说,但若即日起就要告老还乡,有些话若是不说,许是日后再也没有机会在天子面前说起。

娄金清叹道,“是因为,淑妃娘娘最信任这个叫洛抿的医女。”

李彻指尖微滞,听到娄金清口中这句话时,似是有什么锋利重器划过心迹,又好似心底唯一的希翼,也在这一刻斩破,既而残破不堪。

李彻低头。

耳边却又是娄金清的轻叹的声音,“其实,洛抿本身就是个让人信赖的医女,她的医术高明,而且胆大心细,治好了京中不少疑难杂症,连不少太医院中的老手都自愧不如,不仅淑妃,老臣亦信赖她。当初,老臣甚至还想过,许是有朝一日,朝中会出一位女太医院院首……”

听到娄金清这番话,李彻微讶。

虽不知道天子为何会突然问起此事,但许是,他唯一有机会在天子跟前说起此事的便是此刻,娄金清又朝李彻跪下。

李彻意外。

娄金清低头拱手道,“陛下,老臣有些话,若是不说,憋在心中实在难过;但是老臣若是说了,还望陛下恕罪。”

李彻听出蹊跷之意,许是母妃的过世,许是洛抿的事,但从娄金清的态度来看,这其中之一至少有蹊跷。娄金清当时便在太医院,没有比娄金清更清楚事情的人。

李彻心底隐隐激动,遂也应道,“朕原本就是想知晓母妃过世的实情,早前大理寺审理的卷宗,朕已经全部看过,但大都是当时王家余孽的一面之词。因为大理寺当时找不到那个姓洛的医女,所以一直没有对证,所有的口供都指向她一人,王家供认不讳,是他们指使的医女谋害朕母妃。但此事在朕看来,本就有蹊跷,但要查下去,似是根本无从查起,再查也无非是将最后的矛头指向王家一门,王家一门已经倒台,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大理寺才会结案,没有继续查。朕是觉得蹊跷,但若是娄卿,你知道其中蹊跷,在朕跟前,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娄金清眸间微颤,仍是不肯起身,却抬头看向李彻,“陛下,其实老臣时至今日,也不愿意,或是不肯相信,洛抿是毒害淑妃娘娘的凶手……”

这句话从娄金清口中说出,李彻心中莫名安稳。

娄金清不会撒谎。

他应当知晓隐情。

李彻心底隐隐期盼。

娄金清继续道,“淑妃娘娘怀陛下的时候,身子一直不太稳,先帝担心,便责令太医院好生照看,当时负责照看陛下的太医院行走,便是老臣……”

这一段,连李彻都未听过,眼下才晓,原来不是自他入宫起,而是在他还在母亲怀中时,娄金清便是照顾他的太医。

李彻喉间轻咽。

思绪有些长,娄金清缓缓道来,“老臣其实并不擅长安胎养胎,只是早前京中,高太尉夫人胎相不稳,旁的大夫都说留不住,但是听说最后老臣去看过之后,说能留住,胎位夫人这一胎保住了,还平安出生,老臣在京中便有了声名,也应为如此,陛下才让老臣好生照看淑妃……但早前高太尉夫人腹中的胎儿不稳,本就不是老臣保住的,而是这个叫洛抿的医女。”

李彻微微拢眉。

似是想起早前,是个这么多年,娄金清还记忆犹新,“洛抿那时才到太医院不久,但是在当时那一批的医女中是资质最好的,也是最稳妥的,洛抿的医术应是当时不少太医院的行走都不必过。那时太医院上下都知晓,高太尉夫人的胎相不稳,十有八.九孩子保不住,所以旁的太医都不愿意去,便将这事推脱给老臣,老臣当时资历尚浅,推脱不了,而同老臣一道轮值去太傅府帮忙的,正好是这个叫洛抿的医女。太医院都说太尉夫人这一胎保不住,老臣诊过脉,也觉得如此,但洛抿坚持,能保住,只是会难些,即便眼下胎相不稳,但不会影响孩子日后,应当保。见她当时笃定,老臣也曾疑虑,便同她说,此时若是救下了,太尉府许是会感激你一二;但若是救不下,旁人都以为会是你的缘故,你不过一个医女,届时可能承受太尉府的怒意?怕是连太医院都报不了你!……”

“后来呢?”李彻好奇。

“后来,但洛抿同老臣说,医者父母心,这是为医者的操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要冒这个险,她也冒了……”娄金清似是眼下想起,心中还有诸多感叹,“她这番话,当时老臣都未想过,但她说服了老臣,老臣也愿意同她一道冒这个险,也正是因为如此,老臣才会说,信赖她。陛下试想,这么一个为医有操守,医者父母心的人,又怎么会去毒害一个怀有身孕的淑妃?而淑妃早前怀陛下的时候,身子骨并不好,害喜害得重,夜间也时时睡不好,好几次险些流产,都是洛抿心细保下的,所以淑妃对洛抿的信赖,是因为洛抿从未放弃过淑妃和淑妃腹中的陛下,所以淑妃同洛抿的关系很好,时常宣洛抿到殿中陪她说话解闷。洛抿若是想害淑妃,以淑妃对她的信任,淑妃早就殒命了,哪里还能平安诞下陛下?她若想害淑妃和陛下的性命,早前大可不救就好了,何必要等最后事发,忽然毒害淑妃?”

娄金清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李彻整个人都安静怔住。

娄金清最后道,“老臣觉得,此事另有隐情,只是所有当事人都过世或不在了,同陛下方才所说,此时若是再让大理寺彻查此事,又能如何呢?洛抿怕是连人都不在了,老臣还想过,她许是因为同淑妃娘娘走得近,早就招来杀生之祸,死在当日的宫乱之中,尸骨都寻不得,又何谈谋害淑妃娘娘和腹中的陛下?”

李彻噤声。

娄金清摇头道,“只是当年老人死的死,伤的伤,告老的告老,能替洛抿翻供的,其实已经不多了……”

李彻亦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