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内心对张祜起了微妙的同情。可怜的张世子,你喜欢她,她却拿你当哥哥,真是不幸。
“至于薛护,你那继子。”青雀哼了一声,“我才头回见他,便讨厌他!从头到脚,没一处不讨厌!”
抢走我娘的坏蛋,喜欢他才怪。
祁玉心中起了不妙的预感。果然,青雀霸道的说道:“他不行,太老,又太丑!我还是要晋王吧,年纪和我差不多,长的美丽动人,声音也很好听。”
祁玉做梦也没想到她会是这答复,感觉实在不可思议。呆了好半晌,祁玉才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她,“你……你挑夫婿便是在意这些?长的美不美丽,声音好不好听?”
“当然啦 。”青雀口气自然而然,“我自己是将军,一不靠男人养活我,二不靠男人带给我荣耀,三不靠男人保护我。不图他年轻貌美,还图什么呀。”
祁玉惊诧莫名,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那个,我很快要回宁夏了。”青雀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管我嫁给谁,你都疼不了我几天,我要走了呀。”
“其实,你也不用太疼我,差不多就行了。有对阿扬的一半的一半,跟疼侄女似的,我便心满意足。”青雀很善解人意的说道。
祁玉想了半天,觉得有些道理还是要讲给青雀听的,“你选中晋王,只因为他长的好看,简直荒谬。选男人不能只看容貌、外表,要注重他的人品、才华。青雀,婚姻不是儿戏,你太轻率了。”
祁玉很认真,青雀神色也凝重起来。
“我,是深思熟虑过的。”青雀慢慢说道:“祜哥哥一直令我心痛,可是我不能不忍痛割爱。你想想我的的身世,便知道我绝不可能答应祜哥哥。”
“张伯母是看不上我的,我知道的清清楚楚,故此我不会没眼色的往上贴。祜哥哥再怎么好,也是于我无缘。”
男家尊长不同意,两人却硬要成婚,详细结果请参见邓麒、祁玉。有他们做前车之鉴,青雀不会再去犯同样的错误。
祁玉恍惚想起从前,低声说道:“或许他是真的喜欢你,愿意为你不顾一切?青雀,在他心目中,你不一定比不上英国公夫人啊。”
“我从没想过要和张伯母相比。”青雀奇怪的看了祁玉一眼,“张伯母是生他养他的人,怎么可能有人比的上。”
一个人是要多么的狂妄自大,才能觉得一个人会爱你超过爱他的母亲,才要凭着这份爱和他的母亲较量?这种较量,便是胜了,也是惨胜。
“我不是随意选的,我有理有据。”青雀斟酌着词句,“娘,我不要跟别人争夺,你明白么?我不要跟张伯母争夺祜哥哥,我也不要跟薛护的子女争夺他,我的良人,要是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的,顺理成章的,不费力气的,不用抢的。”
“我可以上马杀敌,但是我不愿跟母亲抢儿子,或是跟子女抢父亲。只有阿原是合适的,我和他自小相识,性情相投,他喜欢我,他母亲也喜欢我,他家没人反对我。”
“喜欢,那是一定有的。阿原很可爱,我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可是我答应婚事,不止因为喜欢,还因为合适。我是仔细想过的,一点也不轻率。”
祁玉看着这样侃侃而谈的青雀,忽然很心虚,很心慌。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自己想要教她,似乎很好笑。
她才十七八岁,想法已是如此老到,这算是没娘的孩子早当家么。
祁玉幽怨的看着青雀,“还以为你会挑上薛护,以后和我长相厮守,谁知你根本不屑一顾。”她是故意作出这副样子,看上去倒有几分开玩笑的意味。
青雀一笑,“我今年十八了,咱们十八年没在一处,我不也长大了?你不也好好的?守在一处做什么,没准儿你烦我,我烦你,相看两厌。别怪我没提前打招呼啊,我很讨人嫌的,师娘便常常撵我。”
言语之间,也不是正经八百的,也有打趣的意思。
祁玉微笑,“如此,我便回复晋王一个‘允’字。”青雀笑嘻嘻点头,“成啊,回他罢,回罢。”
青雀又坐了一会儿,军营有紧急公务寻上门来,告辞走了。青雀走了没多大会儿,王堂敬进来了,“妞妞这就走了?娘儿俩都说什么了,我看你眉间似有郁色。”
祁玉不欲深谈,含混说道:“昨天有人求婚,让她挑拣。”王堂敬来了兴致,“除了晋王,还有人求婚呢?谁胆子这么大,说来让外祖父听听。”
祁玉勉强说出“张祜、薛护”的姓名,王堂敬勃然,“张祜还算了,不管怎么着,也是位轩昂昳丽的年青人。你那继子膝下已经儿女双全了,还敢打青雀的主意?”
清清白白的女孩儿,谁会嫁做继室填房?谁会去给人当后娘?王堂敬越想越怒,“他说这话之时,你便应该一口回绝!竟还替他张了口,真是岂有此理。”
祁玉杏眼之中泪光闪闪,“外祖父,青雀若嫁到薛家,我便能堂而皇之的疼爱她了……”
王堂敬神色间有着浓浓的失望,“你是她亲娘,谁不让你疼她了?便是当着外人的面,你也是她姑母,为什么不能疼她?”
“难不成只有妞妞嫁到薛家,你才肯疼她?玉儿,你的疼爱,太昂贵了。”
祁玉被斥责,掩面流泪。王堂敬叹了口气,“妞妞和阿扬都是你亲生的,你扪心自问:若是有薛护这样的鳏夫来向阿扬求婚,你肯不肯答应?玉儿,你是当娘的,心不能忒偏了。”
王堂敬一提薛扬,祁玉更是泪如泉涌。阿扬,你被我惯成了这样,往后我该如何教你。
王堂敬看见祁玉哭成这样,心疼的不行,“莫哭莫哭,玉儿,妞妞很大度,她不会怪你的。”
好容易才哄的祁玉收了眼泪,王堂敬长长松了口气。祁玉的娘亲,是他独生爱女,他每每见到祁玉便会想起早逝的女儿,格外怜惜体恤。
“妞妞是怎么挑的?”等祁玉好了,王堂敬忍不住问道。
祁玉低声把青雀的选择说了,王堂敬听了畅快大笑,“真不愧是老杨教出来的!玉儿,妞妞比你强啊。”
怪不得自己在杨集对晋王严防死守之时,老杨根本不搀和,不理会。敢情老杨是太了解妞妞了,知道妞妞心地清明,吃不了亏。
老杨,我王堂敬服了你!王堂敬看看被祁、王两家教导出来的祁玉,再想想被杨阁老教导出来的妞妞,深觉技不如人。
祁玉无精打采的回到阳武侯府,谁也不见,自己一个人在房中静坐。薛能心里焦急,却又不敢往屋里闯,在外头急的团团转。
薛扬劝他,“爹爹您莫急,差人到王家问问,不就行了?”薛能眼睛一亮,“还是阿扬聪明!”玉儿从王家回来就这样了,很该到王家问个究竟。
薛能也没差仆役,自己亲自去了王家。王堂敬想起薛护居然敢向青雀求婚就觉着生气,连带的也看着薛能不顺眼,淡淡道:“大概是欢喜太过了吧。晋王向青雀求婚,她思之再三,决定答应。女儿要出阁,做父母的总会觉得若有所失。”
薛能笑着拱手道喜,“恭喜恭喜!外祖父,青雀有了好归宿,您和玉儿总算可以放心了。”
王堂敬见他态度真挚热忱,看他又觉顺眼不少。
薛能回到阳武侯府,满脸笑容的告诉薛护、薛扬,“她没事,是高兴的。阿护,阿扬,忙你们的去吧,这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