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听宋清欢问这话,虽是意外,却舒了口气。
殿下果然成熟了。
朝宋清欢笑笑,“奴婢一直在想,殿下会不会问这话,什么时候问奴婢这话。”
宋清欢微讶,她想过重锦无数种可能的反应,却唯独没有想到这种,迟疑着开口,“姑姑的意思是……?”
“夫人离开的原因奴婢虽然不能说,但奴婢可以肯定的是,殿下在夫人心中,永远是第一位。所以在夫人离开前,她留下了自己培养的精英势力保护殿下。只是那时殿下尚小,夫人便让奴婢暂时代管。夫人曾说,若殿下活得很开心,只想做个无忧无虑的帝姬,奴婢就不必拿这些事烦您。若您哪天想接管夫人留下的势力了,奴婢便会交还给您。”
重锦娓娓道来,眼中隐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她就知道,殿下是夫人的女儿,怎会平凡一生?
如果说方才宋清欢还是微讶,这会却是诧异不已。
一直以来,母妃在她心中只是个模糊的影子,她知她惊才绝艳,知她颇得圣宠,可这些,都是她作为青璇夫人的印象。而作为一个母亲,她只知她留下了重锦保护自己,却不知在她心中,自己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她曾经无数次想过,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一个母亲狠心抛下自己的孩子?
可听了方才重锦的话,她才蓦地发现,原来母妃对她的爱,早已渗透到了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她一直以为母妃已离自己而去,却不想,她一直活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去。
自己若想安稳一生,重锦便会护她无忧。
自己若不甘于平凡,母妃留下的势力便会助她一臂之力。
前世她没能好好利用母妃帮她苦心经营好的一切,这一世,她定不会辜负母妃的心意!
宋清欢秀眉一扬,面露坚毅之色,“重锦姑姑,我想接管。”
“好。”重锦掷地有声地应诺,“从明日起,奴婢会逐渐将势力转移到殿下手中。”
宋清欢舒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她没想到事情居然这般顺利地就解决了,但不管如何,只要母妃留下的势力到了自己手中,她的筹码就又加了一层。
“最近是多事之秋,殿下先回宫吧,流月沉星和交接之事,属下会尽快安排。”重锦开口。
“多谢姑姑。”宋清欢真心实意朝重锦行了个大礼。
“殿下不必客气,这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
宋清欢颔首,带着流月和沉星离去。
*
又过了几日。
太卜署测算出了各国使团宜出发的日子,就定在五日后,七月十八。
聿帝决定三日后替各国使团举办饯行宴。
凉国使团和宸国使团已进入了回国准备的收尾阶段,唯独宸国使团还是毫无动静,苏镜辞更是每日在建安城中优哉游哉,并无半分想要动身的迹象。
众人虽有议论,但苏镜辞毕竟有游戏人间的花名在外,大家只当他生性好玩,议论几句也便罢了。
这日,聿帝派了人来四方馆给各国使团送三日后饯行宴的请柬。
彼时苏镜辞正要出门,恰在四方馆门口碰上前来送请柬的内侍,寒暄几句收下了请柬,内侍行礼后离去。
苏镜辞淡淡收回落在内侍背影上的目光,在原地立一瞬,打量了几眼手中的烫金请柬,忽的往回走。
“殿下不出门了?”身后的仆从好奇。
“不出了,没意思。”苏镜辞百无聊赖地晃了晃折扇,长眉一落,回了房。
在房中落座不多久,他唤了一其貌不扬的侍卫进来,“镜五,我那日叫你打听的建安城中米铺的情况,你可摸清楚了?”眉眼中有平素没有的沉稳和肃然。
这次他来聿国,带了五个贴身侍卫前来,都是他的心腹。只是旁人并不知晓,平日里混在侍卫仆从堆里,也并不打眼,但暗中都被苏镜辞派了任务。
至于他平日身边跟着的那些侍卫仆从,都是从洛城带来的,安插了不少各方势力。他心知肚明,每日只带这些人出门,做出个浪荡风流样儿来给他们看,也好让这些人背后的势力安心。
不过那些人未得召,是不敢轻易进他房的,所以此时苏镜辞便卸了伪装。
那唤作镜五的侍卫点一点头,“城中共有三十二间米铺,价格均比洛城低了不少。属下大致探了下各商铺老板的口风,大概有十家铺子表现出了合作的兴趣。”
十家,那也不少了。
苏镜辞微微沉吟,眸中一抹深思。
世人皆道宸国三皇子不学无术,殊不知,这些都只是他用来蒙蔽世人的假相。真正的苏镜辞,其实是个商业奇才。
宸国三面环海,航海业和捕鱼业发达。不同于凉国重畜牧业,聿国重农业,昭国重冶炼业,宸国最发达的,是商业。
原本宸国派来聿国贺寿的使臣并不是他,只是他敏感地发觉到了这其中的商机,才说服了宸帝派他前来。
这些日子,他表面上装作成日无所事事地在建安城中闲逛,实则是在暗中观察建安的商业情况。
经过对比,他发现,若是能做成宸国与聿国之间的米粮生意,绝对是笔收益不小的买卖。因为宸国因农业不发达,米粮价格与其他三国相比,普遍偏高。而且,宸国和聿国之间,有一条天然形成的江流,称澜江。交易的米粮走水路运输,不仅方便而且迅捷。
所以这几日才叫镜五去打听清楚城中米铺的情况。
“好。”他点头,“再继续跟进。选三家你觉得最靠谱的,到时本皇子亲自去谈。”苏镜辞吩咐。按照他先前与聿帝所请求的,他大概还能在建安待二十天左右。二十天,谈成这桩生意,该是绰绰有余了。
想到这,脸上不由显出一抹笑意。
这时,门外忽然想起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