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欢又在宣室殿坐了一会,见聿帝暂无醒来的迹象,便又叮嘱了钟怀几句,方才离开。
派去蓬莱客栈的人很快回来了——季流云果然已不在那里。
宋清欢闻讯,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季流云果然已经离开了建安。
不过也是,沈初寒都已经走了,季流云再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只是父皇这病……
原本以为好好调养调养,聿帝就能有好转,只是最近实在是多事之秋,各种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聿帝本就是易怒的性子,这般下来,病情是愈发不见好转。
秋风瑟瑟。
这日,她闲来无事,命流月拿出了箜篌,在殿中随意拨弄着。
弹着弹着,难免就想到了母妃。
这皇宫,是一日比一日寂寥无趣了。她不知道母妃去了哪里,但她坚信,母妃一定还活在这个世上。当初她毅然决然地离开皇宫,是否也是因为厌倦了这宫里的生活呢?
自从沈初寒走后,宋清欢觉得,一天的时光,似乎比以前要长了太多太多。
她这些天有了足够的时间,仔细想了许多。
前世,她还是太不成熟,轻易地就听信了他人的谗言。而沈初寒,也太偏执而多疑。他们两人之间,虽然爱得轰轰烈烈,却其实矛盾重重。只是这些矛盾,掩盖在日常的恩爱之中,并不易察觉,却让他们的关系,变得脆弱,变得摇摇欲坠。
周边人的流言蜚语,成了压垮他们关系的最后一段稻草。
算起来,沈初寒已经离开聿国十七天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底还是放不下他。经常做着做着旁的事就莫名其妙走神想起了他,睡梦中也经常出现他的身影。
原来不知不觉间,对他的爱,早已深入骨髓。
可是,他们俩还是太不成熟。如果现在在一起,也许最后还是会落得前世的下场。而且,前世她太过依赖于沈初寒了,没有自己的势力,一旦沈初寒离开自己,她在与他人的较量中就显得十分被动。
所以,她决定尽快让自己成长起来,尽快能独当一面,让前世伤害自己的人都血债血偿!
但是,她的仇人们,并不是普通人。
从昭国皇室到宸国皇室,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若她还是一个闲散的帝姬,她根本就没有资格与能力去同他们抗衡,若想有一天能站在高处俯视着他们,帝姬的身份还远远不够——
这一刻起,她的心中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生根发芽。
她要做女帝!
原本,她是打算帮五皇兄坐上那个位子。可五皇兄对皇位丝毫不感兴趣,他想要的,不过是泛舟山水之间的闲适生活罢了。
既如此,她就自己上!
等自己当了女帝,也能给五皇兄想要的生活。
然而她也知道,要坐上女帝之位,是何其艰难。聿国本朝历史上,从来没有帝姬继位的先例。更何况,还有太子、皇后、宋懿等诸多阻挠。
但宋清欢认定的事,她就会想方设法去做成,这一点,其实同沈初寒十分相像。所以,她既做了这个决定,现在所有做的一切,都要开始为那个目的做准备。
而第一要务,就是取得聿帝更深的信任。
现在聿帝对她的态度已经改观许多,但还是远远不够。他或许会在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中保护自己的利益,但选继承人这种事,他却绝对不会儿戏。甚至稍有不慎,先前所有的努力便会全都功亏一篑白。
思来想去考虑了好几天,宋清欢终于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这日,估摸着聿帝已下了早朝,她便带了流月和沉星往宣室殿去。到了宣室殿,聿帝果然刚下朝没多久,正准备批改奏折,听到宋清欢来了,派人唤了她进来。
“见过父皇。”宋清欢娉娉袅袅地行到大殿中央,朝聿帝行了个礼。
“舞阳不必多礼。”聿帝笑笑,示意钟怀看座。
“不知父皇的身体可好些了?”宋清欢落了座,看向他关切问道。
聿帝点点头,“舞阳不用担心,父皇没什么大碍。”
宋清欢应一声,瞥一眼一旁钟怀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明了聿帝大概没有说实话,便又问,“父皇最近晚上都是什么时辰歇息呢?”
聿帝尴尬地笑笑,“一般改完奏折就就寝了。”
宋清欢叹一口气,“父皇最近……又熬夜了吧?”
聿帝有些心虚地别开眼,支吾应一声。
宋清欢面色愈加凝重,“父皇,儿臣知道您国事繁忙,但您还是要保重龙体啊!”
聿帝忙点点头,“朕明白,舞阳不用替朕担心了。”
宋清欢看聿帝一眼,忽而郑重其事道,“儿臣有一事,想请父皇答应。”
聿帝一愣,狐疑道,“何事?”
宋清欢突然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来,身板挺直,看向聿帝一字一顿请求道,“求父皇准许儿臣前往宸国,为您求得清元果。”
聿帝一怔,不可思议道,“舞阳要去宸国?”
宋清欢点头。
聿帝下意识拒绝,“舞阳,你一个姑娘家,手无缚鸡之力,又从小娇养着长大。你可知,从建安到洛城,有多少里路?”
“父皇,您的病情不能再加重了。”宋清欢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