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在宋清欢出现之后尤为强烈。
她一出现,仿佛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人群中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这让她愈发自惭形秽起来。
唯有云和帝姬君晚,才能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她知道,云和帝姬并不得宠,今日在场中也是十分低调透明的存在。她虽贵为帝姬,薛雨晴却觉得,君晚大概是最能理解自己这种感受的人。同她在一起,自己才不会有那么强烈的自卑感。
更何况,云和帝姬性子温柔,待人又是极好,方才聊了一会,心底的紧张感便烟消云散了。
此时听她主动相邀,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诶?满月宴不是还未散么?能随意走动么?”
君晚呶了呶嘴,微微低了声音道,“你看,大家不都四处乱走?只要不到王府的后院去,没什么大问题的。”
说话间,余光有意无意扫过上首的沈初寒和宋清欢,看着二人毫不避讳的亲密动作,只觉越发刺眼,所以才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个地方。
若她一人离开,又觉得有点不够底气,所以才想法设法要拉上薛雨晴一起。
薛雨晴哪里能想到这么多?
她待在这里的确有些无聊,而且总觉得其他人时不时看向这边,仿佛在等着她出丑一般,心中就越发不自在了,也没多想,便同意了君晚的建议。
两人离开席位,趁众人不注意,也没带侍女,偷偷从旁边绕出了花园。
宋清欢一直关注着君晚的动静,见她悄无声息地拉着薛雨晴溜出了园子,不由眸色一沉,招手唤了沉星过来低声叮嘱了几句。
沉星点头,也悄悄退了下去。
薛雨晴同君晚一道出了园子,四周立刻安静了许多,君晚四下看了看,随意朝一处走去。
一出来,薛雨晴便觉得有些心虚了,四下张望一番,有些胆怯道,“殿下,我们这般贸然出来,会不会不太好?要不……还是回去吧。”
看着她这般胆小的样子,君晚心中有几分鄙夷,面上不显,只宽慰地笑笑,“皇嫂不用担心,我们就四处逛逛而已。我们现在是客,有没有做什么坏事,就算被三皇兄和三皇嫂发现,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见她坚持,薛雨晴只得住了嘴,跟在君晚身后朝前走去。
寒王府的构造实在太过精巧,各地特色融合在一起,既新奇又雅致,比起端王府来简直不只上了个层次。
薛雨晴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然而走着走着,目光便被府中精巧的园林建筑亭台楼阁所吸引,再也顾忌不上那一星半点的担心了。
这时,两人走到了园中的莲池处。
此时正值盛夏,池中开满红白两色的莲花,如云蒸霞蔚般煞是好看。拂面而过的风中带着淡淡水汽和莲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莲池之上架一白玉拱桥,桥上有八角凉亭一座,亭中设石凳石桌,倒是夏日纳凉的好去处。
君晚扫了两眼,来了先兴致,正待收回目光向薛雨晴提议去那凉亭中坐坐,忽见一人从荷叶田田的莲池中腾空而起,足尖在莲叶上轻点,水波清漾间已飞身上了岸,在白玉拱桥上站定。
定睛一瞧,才看清那人是位白衣公子,长身玉立,袍角微动,虽然隔得远了看不清脸,但仍能感觉到气质不俗,不知是什么身份。
白衣公子手中还拿了些东西,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微垂了头径直下了石桥朝他们走来。
薛雨晴有几分不自在,拉着君晚就要避到一旁,君晚却脚下未动,狐疑地看着那迎面走来的白衣公子。
这会子大部分人都在园子里,昭帝和三皇兄都在,除了她和薛雨晴,其他人应该不会想错过这个献殷勤的好机会,不该出现在这里才是。
而这白衣公子玉面俊秀,瞧着却有几分眼生。
她虽明面上看上去温柔可人,不问世事,实则对朝中的动向都有大致的了解,飞快地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也没想明白这人是哪家的公子。
思忖间,那白衣公子已经走到了跟前,见面前突然杵了两个人,不由也是一愣,脚下站定,抬了头望来。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季流云。
今日小郡主满月宴,府里来了不少朝廷大臣皇亲国戚,他和叶落是江湖人士,外人又不知沈初寒师承叶落,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二人便没有在满月宴上露面,只在后院待着。
只是叶落正好在研制香料,突然心血来潮想用莲花入料,便央了他过来帮他采两朵回去。
季流云想着这会子大家应该都还在园内,便过来了。谁想到,竟碰上了两位面生的姑娘。
他不知这两人是谁,看衣着气度,应该是今日前来参加满月宴的某位官员的亲眷才是。
他不想徒惹麻烦,也不想知道她俩是谁,朝她们微微一点头,便侧了身子打算从她们身旁过去。
这神情举动落在君晚眼中,却瞧出了几分心虚的意味,蓦地生出狐疑来。
就在季流云与她擦身而过之际,她突然泠泠开了口,“你是谁?”
季流云不妨她会突然出声,愣了愣,方停下脚步看去,眉头微微一蹙,似在思忖自己该怎么回答才好。
见她不说话,君晚眼底疑色更重,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这位公子好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见她一脸盘根问底的模样,季流云眸光一闪,忽的挑眉一笑。
他本就长得俊朗,笑起来更是如沐春风,看得君晚一呆。
“这位姑娘,在问人名字之前,是否应该自报家门呢?”他戏谑的语气响起,带着懒洋洋的语气,听得人心中有几分酥麻感。
君晚诧异地皱起了眉头,“你不知道我是谁?”
她虽不得宠,但如今昭国就她这一位帝姬,朝中的官员或官员之子不大可能不认得他。难道,此人另有来头?
这么一想,心底愈发疑窦重重,只紧紧盯着季流云,等着他的一个答案。
听到她这惊诧的口气,季流云心内微动。
这么看来,这姑娘身份应该不一般,否则如何会这样理所当然地说出这话?看她模样不过十六七岁,装扮不俗,想来地位不会低。而且,敢在寒王府直接问一个陌生男子名字,应该与沈初寒和宋清欢也有几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