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些话要与她说,他想了想还是作罢,放慢脚步,过去俯身将人挪到床上,睡觉之前,拿了把长剑放在一旁。
在军营里这段日子,他睡得很浅,阿婉过来后,更不敢掉以轻心,基本上外面有一点动静,他就能立即清醒。
次日天未亮,外面还一片黑,他便醒了。
阿婉在他怀里动了动,估摸是昨晚睡得早,这会竟也没接着睡,她往上挪着,柔软的唇胡乱亲在他的下巴上。
男人按住她的肩,看了她许久才道,“一会起了,把东西收拾一下。”
阿婉咬着唇,白嫩的手勾着他的衣襟,小声问,“怎么了?”
许砚行掌心移到她的后脑,抚着她一头乌发,眼神平静,“上午肖参会送你回去。”
“许砚行,”她低下头,不看他,“你忘了你说的不会再和我分开。”
“宁王带了人来,最迟半个月就能结束,你待在这里,我会分心。”
阿婉抿唇不说话,男人抬起她的下巴,眼底一片干涩,没红没水光,他笑,“不哭了?”
“我答应你。”她终于抬眼看他,眼底情绪安宁平静,“我回邺都,等你回来。”
她才说完话,许砚行便亲上她的唇,狠狠纠缠厮磨,良久,又将人按进自己怀里,“等我回去。”
他语气坚定决然,“不会太久。”
阿婉紧紧抱住他,乖乖应道,好。
对于他安排好的事,肖参执行起来特别迅速,才吃过早膳,便已经备好了车马。
阿婉走之前把那套绯色的长袍取了出来,带着衣裳一道扑进许砚行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能听到左边心脏咚咚咚的跳动声,“许大人,我最喜欢你穿这种颜色的衣裳,所以来之前特意给你带了一套。”
许砚行搂着她往后退了几步,轻笑道,“为什么?”
“因为好看,你穿的最好看,”她抬头,“后来,只要有机会碰到你,我就会将自己所有红色的衣裳都翻出来,心想着,这样会不会离你近一点。”
他想起那些年大雪纷飞的冬天,她披着红色的斗篷,裹着瘦削的身子,小脸藏在帽子里边,遮的只看得见一双乌亮的眸子。
原来她一直偷偷地,用这种笨拙的方式靠近自己。
“等你走了,我每天都穿着它。”
阿婉笑着打了他一下,“现在天热,你还得穿铠甲,穿这做什么?”她勾着他的脖子,微微惦起双脚,“许大人,你穿着它回来吧。”
“好。”
她紧紧贴着他,舍不得松手,恨不得自己能长在他身上。
可惜到底还是不能够。
许砚行亲自送她上的马车,她进去时,沈璧已经抱着一个包袱坐在里面。
启程时,她趴在窗边,冲许砚行眨了眨眼,脸上笑着,说着说了无数次的话,“许砚行,我等你回来。”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渐渐模糊,阿婉的视线也渐渐模糊,她仍旧保持那个趴在窗口的姿势,车轮子碾过的一片黄土上,断断续续被透明液体打湿了几处,很快变干。
阿婉忘了,这是自己第几次哭了,第几次在他的身影看不清后哭。
身后沈璧给她递了一方手绢过来,“小舅母,舅舅那么厉害,会没事的。”
阿婉擦了擦,又吸了一口,这场景如此熟悉,像极了两个月前许砚行带领大军离开邺都时的场景。
战争让他们分离又重聚,然后又分离。
她低下眸子,手腕上的白玉狐狸映入眼帘,冥冥中好似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接下来还是分离。
心脏忽然跳的特别快,脑海一片空白茫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落空,看不见也抓不着。
纤细的五指紧紧握住那个小狐狸,眼里尽是泪花,恍然一眨眼,尽数落了下来,打在她的指尖,一片冰凉。
沈璧慌了,说了一连串的话,阿婉好像没听见,双眸如同涌涌泉穴,泪水倾泄不止。
沈璧问她,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阿婉摇头,像是某种被触动的情绪被无限放大,大到她只能用一串串泪珠来将它填满。
她咬着唇,无声的掉着泪,视线始终看着那个已经让泪水打湿的白玉狐狸,随后双手捧在一道,紧紧按在心口。
第41章 去找他
两日后, 朝廷大军同叛军再次交战。
玉潜关内, 战火连连, 刀光血影。
叛军节节败退,还未来得及篝火庆祝,却不想那边太傅许砚行在围剿叛军时被逼落涯底,遍寻无果。
……
许砚行重伤失踪的消息传过来时,阿婉回邺都的路刚走了一小半。
来报信的是魏成缙, 他说完,沈璧就哭了出来。
手腕上的玉狐狸咚的一下落在了车板上,阿婉木然地蹲下去, 双手轻颤,将它捡起握在手心里, 她死死咬着牙齿, 面上却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