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1 / 2)

武夫当国 闽南愚客 4264 字 15天前

早在军事会议召开之前,袁肃于公馆召集嫡系部将讨论全盘计划的时候,就已经在暗中调派高顺的谍报组织南下郑州,参与到汉口、郑州两部分计划当中。郭文远、李劲夫因为是目前袁肃嫡系部队当中最先抵达郑州的人马,所以在相关军事安排上自然肩负主要责任。包括收买那些旧派军官身边的人,派人伪装潜伏在郑州各个有价值的地点建立监视网,等等。

哪怕在袁肃看来,这些工作都做的很到位,尤其是那些被挑选出来建立监视网的士兵,都能在乔装打扮和蹲点上表现的很灵活,实在是让他感到出乎想象。但是对于郭文远、李劲夫来说,他们总觉得这些人不是“专业的”,太缺乏“经验”,从而有很多不可靠的地方。

转眼间到了三月初,也是中央近卫军开赴滦州大约半个月之后的光景。

从北方派发下来的各项物资,以及后续赶来的部队基本上全部就位。第一师、第二师、第三师、第五师分别移驻到既定的防区,郑州城区之内只剩下各师的后勤部队,以及刚刚抵达郑州不久的第十师。就连第一兵团其余的兵力,也都是先到商丘、许昌、开封三地集合。

但是几个师的师长,以及师部的那些高级将领们却还留在郑州这边。

袁肃之前没有特别强调这些人要跟随本部人马一起转移,但是也没有要求这些人留下来。显然是总司令部这边还需要有所打理,并且亲自监督后勤物资的调配,担心其他师会趁机哄抢或者搞一些小动作。除此之外,也是希望能在总司令部这边接收到第一手的消息,看看袁肃到底如何执行汉口计划。

这反倒为郑州计划制造了一个绝佳的环境!

在全盘计划当中,袁肃并不是一点困难的地方都没有,除了要承受无法预测的风险,尤其是在郑州计划和汉口计划的交叉点上,还需要一定细心的考量。既然要执行汉口计划,那么事先肯定要与汉口方面取得联系。可在与汉口方面取得联系的时候,又要担心那些旧派的军官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搞小动作。一旦两边撞在一块儿去了,结果可就会非常麻烦。

只是,从一开始这两部分计划都充满了博弈性质。所以袁肃还是要做出一定的决定。

他在三月三日这天秘密派遣了参谋副官李典只身前往汉口。李典自然是要与曹锟接触,并为袁肃接下来亲自前往汉口铺路搭桥。

在临行的时候,他特别嘱咐过李典,让李典在跟曹锟见面之后,故意提到希望借助曹锟的帮助,来趁机将郑州这边云集的袁世凯嫡系将官一网打尽。至于帮助的方法,那就是让曹锟派人秘密跟朱泮藻等人联络,假装是打算透露一些重要的情报,比如他本人与胡毅生秘密接触的证据。届时,他这边便会采取突然行动,以朱泮藻等人私底下与汉口串联为理由,将这些逮捕起来,从而控制整个大局。

如此的布置,是袁肃突发奇想。显然就是在利用诡计,彻底扰乱彼此双方的思考,从而达成“虚虚实实、虚实相交”的诡计。

如此一来,即便那些旧派军官企图暗中耍花招,在曹锟来看也无非是故意玩阴谋。而对于曹锟来说,将袁肃跟胡毅生私底下交谈的情报泄露出来,正好还能逼袁肃“上梁山”。哪怕曹锟本人还会认为这其中有诡计,但只要能让袁肃在这边跟袁世凯的嫡系将领们内讧起来,最起码也能缓解湖北这边的军事压力。

前后用了四天的时间,李典转道江西乘坐火轮船才顺利到达汉口。

随着两军隔省对峙,湖北省江北一带的地区全部进入军事戒严,人心惶惶不在话下。

李典到达汉口后先在租界找了大饭店入驻下来,随后通过电话局联络到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内务部办公室,向内务部透露了一些消息。次日又与内务部派来的专员见了面,只说自己是奉袁肃之命前来拜见曹锟,到底所为何事不管对方如何再三的询问,都是三缄其口,要求在见到曹锟之后才会当面告知。

内务部这边没有办法,只好又返回汇报到曹锟那边。在此期间也没有对李典采取任何行动,仅仅是调派了几名侍卫负责监视。单单从这一点已经让李典觉得此事必能成功,不难推测显然郑州那边没有对之前军事会议上的内容有所泄露。

到了三月九日,经过曹锟与一众心腹的一番会商之后,最终做出了决定。内务部在这天一大早就再次动身前往租界,邀请李典动身前往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办事处,并说曹委员长决定进行接见。

委员会办事处的大楼并不算高,不过占地面积却很大,从了正面的办公楼宇之外,连同紧挨着的几个宅院、庄园和其他民用搂也都是被征用过来,用作其他部门办公所有。曹锟的警卫营就驻扎在大楼后方的一处厂房。而沿着大楼街道向西直到小江门,便是才不久被曹锟改编为共和军番号的嫡系部队驻扎地。

李典才一路上或亲眼所见,或通过与陪同人员聊天,将这些情况都一一记在脑海中。汉口这边部队的驻扎位置,尤其是细微到军事改革委员会的警卫部队分布地点,都将成为实施汉口计划的重要情报支持。

一番周折之后,李典在办事处三楼的一处小会议室里见到了曹锟。

到场的除了曹锟之外,还有其副官兼参谋长熊秉琦、湖北督军王占元、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民商总长尚文谵。这几位算是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中的核心人物了,除此之外其他的部门大多都只是做做样子,根本没有什么实质的权力和意义。

“在下袁总司令参谋副官李典,见过各位大人。”进门之后,李典客客气气的向众人问礼,他故意表现的落落大方,显得这只是一次很平常的见面。

“李副官,真是劳烦你大老远的跑这一趟,来来,快请坐。”曹锟摆出一副笑面虎的样子,乐呵呵的请李典坐了下来,随后吩咐侍从官端茶倒水。

落座下来之后,李典本欲直接切入正题,好显得此事已经船到桥头,就等着曹锟这边表态便能一举决定下来。可是他才刚刚开口说了几句,曹锟却忽然打断,一下子把话题岔开了,反而询问起河南省内目前的天气情况。话题竟然是离了十万八千里。

李典隐隐约约察觉到曹锟似乎另有深意,在谈正经事的时候居然谈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必然是故意如此。他心中又有几分担心,莫不是郑州那边当真是走漏了消息?不过事到如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耗下去,就看看结果到底是什么。于是他索性也不跟曹锟谈什么正事,顺着曹锟的话题随便乱侃起来。

“早先在下曾跟随我家大人来过河南一次,不过那会儿整天忙着镇压民军,也顾得上怎么探看河南省内的民俗风情。这次再次来到河南时,我家大人倒是委派督办了一阵子后勤工作,于是得了一些空闲到处走动一番。还真是要好好感叹一番。”

曹锟显得很耐性也很有兴趣,反而就跟着李典聊起了河南的风土人情。

不过一旁的王占元、熊秉琦、尚可谵三人却没有领悟曹锟的用意,在与李典正式见面之前,压根都没听曹锟说起过该如何对待。这会儿三人见两个人放下正题不说,偏偏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倒是大谈特谈,不由自主露出了不解之色。

尤其是尚可谵,他本无心参与北洋政府内部的权力斗争,只在乎能跟着一个有权势的人物好好发展工商产业。对于中央政府派遣近卫军大举南下,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他这几日每天都没能睡上安稳觉。现在袁肃那边派人过来了,不管所为何事都可能是对目前局势的一次转机,自己岂能耐得住性子。

等了一会儿之后,尚可谵清了清喉咙,故作踌躇的打断了曹锟与李典的谈话,说道:“这个,委员长,李副官,不如等国内的情况缓和之下再来探讨关于各省民俗的问题吧。到时候鄙人愿意出资专门开办民俗的研讨会,也算为我中华文化传承略尽绵薄之力。”

有了尚可谵的带头,王占元也跟着说道:“是啊是啊,李副官大老远的老一趟不容易,听说还是从江西那边转成船只过来的。咱们也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还是赶紧说一说正事。”

曹锟脸色顿时变化了一下,先是几分阴沉,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李典倒是没有急着改变话题,反而好整以暇的看着曹锟,等待曹锟表露态度。

曹锟微微叹了一口气,脸上仍然挂着笑容,继而转移了话题向李典问道:“唉,若非现在局势严峻,曹某倒是真想与李副官好好畅聊一番。不过曹某相信,李副官此番到来必然能为眼下严峻的局势带来一个转机。不知道袁大人他是怎么看待?”

李典不动声色的说道:“此番在下前来,正是受了我家袁大人之托,特意来与曹大人商议咱们北洋的出路。汉口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作,北京方面势必咽不下这口气,如此大阵仗的军事对峙,几乎算是将咱们北洋的主力部队全部牵扯进来了。一旦大打出手,不管最后胜负如何,势必都会让咱们北洋元气大伤。所以我家袁大人希望能想一个折衷的办法,来化解这场不必要的干戈。”

不等曹锟开口,一旁的尚可谵连忙说道:“是啊,是啊,正该如此才是。若是能化干戈为玉帛,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嘛!”

曹锟狠狠的瞪了尚可谵一眼,后者吓了一跳,只好噤声不语。曹锟现在算是后悔透了,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其他闲杂人等一起跟着过来,现在可好,一下子就让李典把汉口这边的人心都看得通透了。

“李副官,诚实的说,我们也不希望事情会闹到这种程度。不过项城实在太让人失望了,好端端的大总统不做,偏偏闹出什么大皇帝。以至于眼下国内南北又出现隔阂,革命党大人蠢蠢欲动,人心惶惶,民不聊生。我们是不希望看着北洋受此拖累,才发起军事改革,希望能由内而外的推进北洋改变现状。”

“曹大人有这样的想法自然是不会错的。不过如今北京已经发布了政令,大皇帝陛下接受了段大人的劝说,正式决定退位改制。如此一来,曹大人所担心的最大的问题岂不是有了解决吗?”李典顺着曹锟的话说道。

“话虽如此,只是这件事未必会那么简单。”曹锟拖着声音似模似样的说道,显出一副高瞻远瞩的样子来。

“曹大人是什么意思?”李典问道。

“一则是项城已失民心,若非是我等努力反对,只怕他还会继续做着皇帝的美梦迟迟不醒。简单来说,那就是项城不够诚意。二则我等自然发起改革委员会,旨在完成对北洋内部的改造,如今改造之路才刚刚起步,岂能就此中止?若不然等我们一个个都偃旗息鼓,万一北京那边又传出什么其他变势,又该如何来算?”

“如此听来,曹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不过如果汉口这边不肯让步的话,那势必是要与近卫军大打出手,到时候我家袁大人也会很难堪的。”李典加强语气说道。

“并非是我等要让袁大人难堪。只是项城如此大刀阔斧挥兵南下,事先也不曾派人来与我们沟通,没有诚意不说,也俨然摆出一副穷兵黩武之态度,势必是要跟我等一较高下。如此,我们又能如何自处?”曹锟故意歪曲事实的说道。

在这个时候的对话无非就是充充门面,当初双方都没有考虑谈判,对曹锟来说一旦接受谈判那就等于妥协,一旦妥协那就是一无所有。对袁世凯来说反正已经预感到自己大限将到,无非是破罐子破摔,拼一个鱼死网破。若是侥幸能拼赢了,或许还能为子子孙孙留一个名份。

李典缓缓的点了点头,故意先做出一番沉默思索的状态。他当然明白曹锟的用意,也很清楚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所以没必要在这些门面话上多过于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