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1 / 2)

穆温烟呆了呆。

没想到萧昱谨这样快就打过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对北魏兵马下手呢!

事不宜迟, 穆温烟当即行动,她和花菇将巴豆事先磨成了粉末,又偷偷撒入火头营的汤水和米面之中, 另外,马厩也没放过。

直至两个时辰后,她二人才将一切办好。

此刻早就已浑身是汗,累的手脚发软。

花菇本是雇佣军杀手,她倒是无妨,穆温烟坐在巨石上歇息, 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打转,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兵刃相击的打斗声仿佛从遥远处传来,火把光照亮天际,火油和血肉杂糅的气味, 随着夜风四处浮荡,引得穆温烟一阵阵恶心, 想要干呕。

“铁柱, 你别着急。”花菇守在她身边,她的长剑早被北魏军没收,但眼下战事已起, 以她的身手, 随意取来一件兵刃也甚是容易。

穆温烟看着她手中长剑, 声音低低柔柔的, “小姐姐, 我怀疑皇上是为了我而来,你说……我是不是红颜祸水?在京城那会, 人人都造谣我是妖后, 我一直以为是以为旁人嫉妒我的美貌与智慧, 可现在……”

花菇,“……”

她不会哄人,但面对穆温烟,花菇面不改色的哄道:“铁柱,他们的确是嫉妒你。”

穆温烟顿觉小姐姐愈发的眉清目秀,“当真?”

花菇此前不觉得,当下却是完全能够认同,仿佛被穆温烟洗了脑,“千真万确,铁柱你的智慧与容貌,的确少有女子能及。”

穆温烟阴郁的心情顿时好转,“小姐姐说的没错,一定是他们嫉恨我太过优秀,北魏狼子野心,早就对我大楚虎视眈眈,皇上这次若能重创北魏,也是一桩好事。那我岂不是无意中办了一桩丰功伟业了?”

花菇,“……”

看来,小皇后根本不需要她的宽慰,人家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花菇紧绷着一张脸,很是配合,“铁柱说的极是。”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不远处又传来阵阵战报声。

“报!楚皇已至家嘉岭关!”

“报!楚皇带兵攻占了嘉岭关!”

“报!前锋将军阵亡!被楚皇一剑砍了头颅!”

“……”

穆温烟小脸红扑扑的,幸好脸上涂了黑墨,遮掩住了她此刻的怦然心动。

她抿唇微笑,双眸映着不远处的火光,璀璨生辉,一脸羞涩又得意,“小姐姐,你说我男人厉不厉害?”

花菇,“……”

总觉得小皇后是在显摆。

不过……小皇后的确有显摆的资格,她见过楚皇一面,只是没想到那样英伟肃严的男子会如此在意一个小姑娘。

***

拂晓的金光仿佛在一瞬间扫彻大地。

山间晨风呼啸,旌旗猎猎。

昨夜子时,萧昱谨领兵攻打.侵.入大楚的北魏军,这才半宿时间,他已经带领人马打到了北魏城门下。

北魏易守难攻,城门外四面环山,想要攻入城门并非易事。

北魏帝王年事已高,如今北魏太子拓跋宏掌辅政之权。

此番,北魏与大楚一战,也是由拓跋宏主帅。他与萧昱谨年岁相仿,少年时候有过几面之缘,性.情.桀.骜,粗狂狂野,但也甚有谋略。

萧昱谨骑在踏雪上,银甲红披风,萧索的眉目仿佛染上了腊月寒霜,一双幽眸紧紧凝视着北魏阵营。

他握着佩剑的手,骨节发白。

头上兜鍪的红缨随风拂动,他宛若一座用刀斧雕刻而成的石雕,冷硬、孤漠、沉重……

踏雪上沾了鲜红的血,男人却似乎不染半分尘埃,如从天而降的神祗。

从城墙往下望去,纵使拓跋宏站在高处,但不知为何,萧昱谨总给他一种压迫之感。

放眼扫过,楚军阵列整整齐齐,军姿严谨,每一位士兵皆凝视前方,做好了随时应战之态。

拓跋宏的脸微沉,但旋即勾起一抹桀骜的弧度,他挥了挥手,立即喝道:“把人给孤带上来!”

不多时,一身形娇小玲珑的女子被绑着带了过来,这女子已然昏迷,她半垂着脸,散落的墨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女子被挂在了城墙上,纤细的身影仿佛在晨光中摇晃。

拓跋宏站在城墙上,对下面的萧昱谨朗声高喝,“楚皇!看清城墙上的人是谁?!哈哈哈哈!没想到楚后会落在孤的手中吧?早就听闻楚后是楚皇的掌心娇,孤倒要看看,楚皇到底是想江山?还是要美人?”

“来人,弓.箭.手.准备,随时给孤将楚后射成筛子!哈哈哈哈哈哈!”

拓跋宏的狂笑声随着山风荡开,嚣张狂放,好像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穆温烟最怕的一幕还是到了。

幸好她提前去见了萧昱谨一面,也将北魏的计谋告之了萧昱谨,想来他应该不会上当。

穆温烟躲在角落,双眼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城墙下,那个骑在踏雪上的男子。

此时,萧昱谨眉目紧锁,那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眯了眯。

城墙上的女子,看不清脸。

但身形与穆温烟甚是相像。

萧昱谨知道他的小姑娘狡猾,昨日离他而去时,身上穿的也不是那一身衣裳。

可看着城墙上的女子,萧昱谨眼中仍旧露出杀戮。

他猛然惊觉,即便城墙上只是挂着与穆温烟相似的女子,拓跋宏与北魏也同样触了他的逆鳞!

他不敢想象,倘若此刻挂在城墙上的女子,当真是他的小姑娘,他该会如何暴戾!

萧昱谨的声音掺杂的内功,从城下传来,“尔等若不投降,朕只好强行夺城!”

见萧昱谨的架势,仿佛半点不担心挂在城墙上的女子会受伤,拓跋宏眸光微动,“楚皇!两军对阵,若非你方使诈,派了细作潜入我军军营,我北魏兵马也不会败的这样快!”

空气中还有残存的巴豆导致的气味。

军中有卧底。

而他拓跋宏也不是吃素的,已派人彻查。

能够接近军中火头营和马厩,且前些日子才刚刚被抓到军营的人屈指可数。

加之,他本有意“钓鱼上钩”,当即望向了城墙一角,高喝了一声,“来人!将那两人给孤抓来!”

花菇的手搭在了穆温烟肩头,握紧了几分。

穆温烟大惊。

这阵子是太过膨胀了么?导致她低估了北魏,没成想这样快就被识破了……

穆温烟拧巴着小脸,立刻明白过来,为何方才能如此轻易就溜上城墙。

“小姐姐,咱们上当了!”穆温烟语气波动,她很清楚,此刻被抓将意味着什么,尤其是一旦被北魏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花菇也蹙了眉,“是我不好,没能及时提醒你。”

穆温烟摇头,她现在怀疑起了一个人,但是她没有任何证据。

兵卒领命前来,花菇和穆温烟成了瓮中之鳖。

穆温烟被抓住双臂往前押时,她侧头看着城墙下的萧昱谨,心头咯噔了一下……

她一惯我行我素,从不会轻易承认自己闯了祸,亦或是做错了事。

但是此刻,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拖了萧昱谨的后.腿。

她喜欢.抱.大.腿,但不喜欢拖.大.腿。

心中一阵后怕涌了上来。

怕萧昱谨不顾她的生死,让她被乱箭射死。

可又怕萧昱谨会顾及她,让他自己身陷两难。

穆温烟忐忑了。

除却那些遗失的记忆之外,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忐忑。

花菇没有轻举妄动,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穆温烟手无缚鸡之力,自己需得时刻与她待在一块。

拓跋宏打量着她二人,目光落在了穆温烟脸上、身上时,男人的面容有了一丝抽搐,一想到他的众多将士和马匹腹泻不止,才导致与萧昱谨的对抗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连连败退,拓跋宏几乎能猜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下巴豆……

这事除了穆温烟,还有谁能干得出来?!

不过……

能抓到穆温烟倒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他还以为只不过是大楚的细作,没想到直接抓到了萧昱谨的宝贝疙瘩。

“穆姑娘,许久不见啊!”拓跋宏几乎咬牙切齿。

穆温烟不记得成年时候的拓跋宏,但在看见他眉心的月牙疤痕时,穆温烟的记忆翻涌而来,立刻就记起了这么一号人。

北魏与大楚邦交数年,加之穆家在这一带立足数年,拓跋老皇帝曾命拓跋宏前去穆家小住。

名义上是打着讨教武学的幌子,实在是想与穆家结亲。

他脸上那道疤痕就是拜穆温烟所赐。

拓跋宏以北魏太子的身份,在镇国公府作威作福,穆温烟设计将他骗出,让他掉入捕兽陷阱,虽是没伤及他性命,但也导致枯枝划破了他的脸,自此落下疤痕。

穆温烟那次闯了大祸。

是萧昱谨替她背了锅。

镇国公府不便对萧昱谨如何,但拓跋宏身份特殊,萧昱谨那次被罚禁闭了一个月。

穆温烟眨了眨眼,此刻再装傻充愣已是徒劳,她还没活够,更是完全没有享受够人间极乐,“二愣子,是你?”

这是穆温烟幼时给拓跋宏取的外号。

拓跋宏唇角一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穆姑娘,你与孤当真有缘。”

穆温烟笑不出来了,“和我有缘的人多的去了,看在你我相识一场,能否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背叛了我?”

是傅恒泽么?

否则,是拓跋宏自己查出来的?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不够缜密,眼下萧昱谨已经打到了城门下,即便她今日死了,也算是以身殉国吧?

拓跋宏拧眉。

穆温烟在他脸上没有瞧出异样。

难道不是傅恒泽?

此时,萧昱谨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那只握着长剑的手轻颤,额头豆大的汗珠滑落,顺着他完美的轮廓下滑,没入银甲。

拓跋宏不是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