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样东西何承都心虚地偷偷藏起来了。
何承回到自己的卧房,也没有心思睡觉,又把那个装香丸的荷包拿出来。香丸的香味淡雅,清冽,用玄色绸子绣着金色云纹的荷包装着。
他拿出一颗香丸吃进嘴里,略苦,微凉,涩涩的,几种味道渐渐地化成甜香味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先苦后甜,大抵就是如此吧?
想到刘姑娘还在受着积症的痛苦,何承起身把香丸放进柜子,又从小箱子中取出几味药出来。再把一碗汤药端来放在案上,又从荷包里拿出一张方子,他看着这几样东西发呆。
方子是“盗魂散”的方子,药是方子上的药,可惜差了两味药。而碗里的汤药,是这几味药里另加了姐姐说的曼陀罗熬制出来的,可依然起不了作用……
突然,窗外传来豌豆黄极具特色的叫声,接着一个花色的身影从敞着的小窗里爬了进来。何承吓得一下护住装了装汤药的碗,把它抱进了怀里。
平时豌豆黄去刘惜蕊那里,都会玩上一两天,而今天不到两刻钟就跑回来了。
想到姐姐说的让它出去野十天的话。何承笑起来,边把它背上的背包取下,边说道,“惦记着出去玩,这么快就回来了。”
豌豆黄“喵喵”叫了两声,又跳出了小窗。
包里是一套小女孩穿的小衣裳,一条适合中年妇人戴的抹额,还有一条月白色的绫帕。帕子是男人用的,比女人用的小帕子大些,上面绣的是两只翠鸟,站在一枝梨花上,四周滚着云纹。
看着那两只似要飞出来的翠鸟,何承的心又有了异样的感觉。不知为何,每次他都盼着她回赠的东西里能有一样男人用的。
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不好,还有些羞愧。他和姐姐是治病,怎么尽想着她有所回馈。可他就是忍不住要那样想……
何承把帕子拿出来,想着另两样东西明天交给母亲和姐姐。
八月初九,传来硕亲王重嫡长孙宋济夭折的消息。
长公主府备了丧礼送去。因为陆漫给那位小公子看过病,东辉院也单备了丧礼让何承和柳信送去。
陆漫的心里非常难过。她是救死扶伤的大夫,又有救治那孩子的能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掉。
孩子是无辜的,还有那么强硬的出身。只因为成了政治角力的牺牲品,小小年纪就死了。
陆漫的心情一直不太好,无事便会去后跨院看看夜黄花的结果情况。为了夜黄花能长得更好,长公主已经把花房的卫嬷嬷送给了陆漫,连奴契都拿给她了。
这些天卫嬷嬷一直住在后跨院,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夜黄花,生怕弄丢一颗种子。直到八月底,三十六盆花的七十二颗种子全部成熟落下。卫嬷嬷又把种子泡好,种下,几天后种子都发出了绿芽。
陆漫也开怀起来,若这些花都能顺利长大,就有一百零八株夜黄花,能制更多的药,能救更多的人。
晃眼就到了九月十五。
今天姜悦满周岁。无论是因为长亭长公主,还是陆漫现在的人脉,以及姜展唯在前线立的大功,都会有许多人家来恭贺。
长公主怕陆漫应付不了这么多客人,几天前就让大奶奶来这里帮着陆漫作准备。大奶奶知道上次得罪了陆漫,这次是卯足了劲帮忙。不仅布置了东辉院,还把长公主拾掇了一下,许多客人会去那边游玩。
早晨,陆漫就把姜悦打扮起来。小妮子不光长得俊,还长得高大健壮,比许多同龄的男孩子还要高些。被大人牵着走得比较稳,单独能走几丈远。
不仅能说“爹爹”,还会说“太太”,“娘娘”,“外外”,“姑姑”,以及“打打”。“太太”是指太祖父和太祖母,而不是人们常说的太太。总之,是个非常聪明讨喜的孩子。
果真如陆漫之前所料,请了的没请的来了许多,甚至有些之前没有多少联系的人家,也来了。
实在令陆漫没想到的是,舒家居然也来了人。只不过舒明薇没来,她的三婶娘来送了礼。
舒三夫人笑着夸奖姜悦道,“哎哟,好漂亮的小妮子,跟他爹长得一样一样的。姜大人前几年偶尔会去我们府做客,我见过他。人俊俏,又有礼貌,没成想如今还有了大出息……”
她的话还没讲完,陆漫就起身对走进屋里的老和王妃笑道,“我家姐儿面子大,有福气,还劳烦您老人家亲自来给她过生辰。”
宋默从老王妃身后钻出来笑道,“还有我父王和我,我们都来了。”
陆漫又笑道,“欢迎。”
老王妃笑着逗了几句姜悦,就被扶去了后一进院子的东厢。长公主怕吵,去了那里。凡是够身份的女客,都会去那里跟长公主一起聊天。
舒三夫人见陆漫不再搭理她,只得坐去一边。今天来的几乎都是豪门大家,除了陆大夫和陆雨,舒家三夫人的地位算是最低的了。
第三百零七章 帮忙
陆老太太知道陆家所有人中陆漫只待见陆雨,所以让陆大夫人带着陆雨一起来祝生。
舒家三夫人无聊,陆大夫人也无聊,两人便说到了一起。
陆漫虽然极其讨厌陆大夫人,但她们之间的矛盾也算家庭内部矛盾。而舒家摆明了要撬自己闺女的爹,还跟王家是一伙的,他们妥妥的是敌我矛盾。
若舒家利用陆家摆自己一道,那真的就恶心人了。
陆家算是姜悦的外家。他们来给姜悦祝生,陆漫也不可能把她们撵走。听说陆鑫也来了,在前院。陆鑫到现在也没候到官,陆家人都急坏了。
陆漫给绿绫使了个眼色,绿绫便把陆雨拉到一边耳语几句。
陆雨就把陆大夫人拉去了旁边的耳房,说着她,“娘,你就听点劝吧。就算为了爹爹和大哥,也不要再惹二妹妹的不快。那些高官夫人,不是咱们能高攀得上的。你这样,反倒惹二妹妹的厌……”
陆漫跟了进去。她沉脸对陆大夫人说道,“若陆大夫人想在这里攀高枝儿,那还是请回吧。也让陆大老爷和陆大爷把行礼收拾好,随时去远地方当官。”
陆大夫人心里气得要命,赶紧笑道,“二姑奶奶莫生气。好,好,我们母女坐去一边,只我们两人说话,等吃完晌饭马上回家,不碍二姑奶奶的眼。”
陆漫仔细看了陆雨一眼,她的脸色不好,人瘦了许多,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憔悴和疲态,竟是一下老了好几岁。
听说她的公爹是太常寺里的一个六品官,还有个在督察院里当给事中的二伯父。当时陆大夫人因为高攀上这门亲事,得意得不行。
便问道,“你在婆家日子不顺?”
陆雨的眼圈红了,嗫嚅着说道,“家务事,不好意思让二妹妹烦心。”
陆漫永远不会忘记原主在陆家时陆雨的偶尔几次提点,若原主有点头脑,听些劝,也不致于吃那么大的亏,最后丢了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