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廖青梅撇撇嘴,看向水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方向被冲过来的,在水里蒙了会,抱着木板打着旋儿漂过来,天又阴沉沉的,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你大概猜不到,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吧。”廖青梅笑,嘴角苦涩,“上辈子我混得很,除了方家人,对不起所有人,包括自己,但我自己是活该,我知道。白捡一辈子真是地莫大的运气,如果今天真的被水冲走了……”
廖青梅默了默,半晌没有出声。
这一刻她突然特别后悔去学医生,早知道这一辈子这么短,她连大学都不要读了,陪在爸妈身边,如果还能遇到顾铭朗的话,她一定要跟他生好几个孩子,省得她早早地走了,留下顾铭朗孤孤单单地一个人。
还有二叔家里的事……想到过年的时候,小婶的异常,二叔的沉默,廖青梅叹了口气,为什么日子过得好了,人的感情反而会淡了呢?
上辈子二叔一家,没有生小弟弟,一直生活在老家,虽然小吵小闹不断,倒也和和睦睦地生活了大半辈子,连架都打得少,更别提离婚。
二叔一家在闹离婚,本来这事廖妈一直是瞒着廖青梅的,廖青梅虽然察觉到了不对,却只以为是她们夫妻闹矛盾,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直到上个月廖青兰哭着打电话过来,廖青梅才知道,小婶闹着要同二叔离婚。
最开始只是因为小婶染上了打麻将的毛病吵吵,到后来就升级到了冷战打架的地步,二叔要面子,直到小婶提离婚,大家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现在这时候除了双职工家庭,大部分的女人在家里都是家庭妇女,照顾丈夫孩子之余,玩得小牌是很常见的事情。
最开始的时候,廖小婶打得不大,也是在关店后,才去玩几把,但渐渐地就有些不务正业起来,店面不管全部给小叔和廖青兰来管,她每天做了饭菜,抱着小儿子就坐在牌桌上一天不下来。
到后来,有时候连饭菜都在打牌的人家对付一顿,至于小叔和廖青兰,去廖妈那里总归饿不着。
小叔这个人主意不大又重感情,最大的优点就是勤劳肯干,小婶不干家事他做了就行,从来不会有二话,后来吵架,也只是因为小婶忙着打牌,管不上廖青兰的一日三餐。
至于小婶的欠帐,廖青兰不太了解这里头的事情,廖青梅打电话问了廖妈,廖妈只说数目不小,但她和廖爸不会干看着,让她别管安心上班。
欠的钱肯定是牌桌上输的,自从廖青梅把卤味那块交给二叔后,二叔家里的条件就渐渐好了起来,不管是廖青梅家里还是二叔家里,都是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模式,二叔家里的经济大权都是交到二婶手上的,所以二婶手上从来就不会缺钱。
至于为什么是二婶闹着要离婚,廖妈说是被那些牌友煸动的,欠帐爆出来后,二叔气急了打了小婶一巴掌,小婶本来心里觉得愧疚,默默忍下,但那几个牌友知道后,你一言我一句地,小婶突然铁了心就要离婚。
廖青梅叹了口气,这种事她一个小辈真的插不上手,只是心里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她就不应该把二叔一家拉扒出来,反正以前廖爸的工资也都是供给老家,顶多再加一些就好。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廖青梅垂下眼眸,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可惜世事没有早知道,我以为我知道时代的发展,能够把控大家庭前进的方向,是我把事情设想得太美好,却忘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控的是人心。”
但这事想想也不大可能,以小婶的性格,知道家里过起来了,肯定是要跑到靖北来的,一年不成她就磨两年,小婶最不缺的就是耐性,何况廖爸廖妈都是好说话的性子。
“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婶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还来不来得及补救。”廖青梅嘴角苦涩地勾了勾,视线扫向远方,天就快完全黑下来,她还是没有看到救援队的影子。
这时候廖青梅已经冻得瑟瑟发抖起来,但她现在没有任何可供取暖的东西,身上的衣物半干半湿地贴在身上,身上的皮肤都有些发皱起来。
细算下来,这辈子,其实也没有太大的遗憾,廖青梅掰着指头想,家里的条件转好,廖妈不需要在鞋厂里泡着,为了赚钱日夜不休,累坏了身体,而弟弟饮食健康,这辈子应该不会再得那么严重的病,哥哥也因为她的劝解脱离了上一世的人生轨迹,他应该不会再去国外,也不会再去经历那跌宕痛苦的一生。
至于廖爸,上辈子她让他伤透了心,这辈子,她这个女儿做得还算勉强合格吧,廖青梅笑笑,就算这次她回不去,还有昊晨昊宇在呢,而且顾铭朗肯定不会不管他们的,一个女婿半个儿,她替她们拐了个孝顺的半儿回来呢。
想到顾铭朗,廖青梅觉得心口闷闷的,从相遇到现在两人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在她眼前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