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太浓艳,卸了。”话一顿,又无奈道:“算了。”
垂帘听政的太后,又怎能梳妆成尚未出嫁的少女那般?
罢了,罢了。
最后,只将繁重的头饰挑着几个可有可无的摘了下来,头上轻了,头也没那么疼了。
这时,一名穿着云白软绸秀宫装的宫女急匆匆的进了未央宫,站定后,待整理好仪容才进了内室,对着凤鸾之委身施礼。
“禀太后娘娘,建章宫的宫女青蝶前来回话,皇上尚未起,满娘姑姑说,皇上身子不爽,今儿就不上朝了。”
凤鸾之缓缓站起,眸子凉凉的睨了眼仍旧保持着施礼姿势的青蝶,问道:“可是请了太医?”
“未请,满娘姑姑说,待皇上醒了后再请也不迟。”
小姑娘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脸蛋红扑扑的,额上布满了一层细汗,应该是走的急。但是不大会察言观色,看不出凤鸾之未让她起身的门道,仍旧一口一个满娘姑姑叫着。
是个忠心的。日后加以磨炼,不失为可用之人。
未等凤鸾之开口,紫鸢已经上前一步立于青蝶跟前儿,垂眼呵斥道:“满娘不过是个奶娘,怎还把自己当成主子主事了?今儿是皇上自登基后的首日早朝,文武百官都在午门候着呢,她说不去就不去?呸,什么东西。”
这一次,凤鸾之并未阻止紫鸢,由着她说。
父亲交给她的密函里有提到满娘。
此人虽说只有桃李年华【20岁】,可在皇上生母李婉馨生产完病逝后,她便去了皇上身边伺候,听闻当时给皇上准备了六个奶口,最终只留下满娘一人,想来也是个颇有些心机的人。
凤鸾之双手叠交于腰腹间,一派雍容华贵端庄秀丽,只是眸色凉凉的,给人一种疏离感。
她率先迈开步子。
“去建章宫瞧瞧。”话一顿,蓦然回首,垂睨仍旧保持着施礼姿势的青蝶,满意她是个懂礼儿的人,又道:“青蝶以后就留在未央宫里侍奉哀家吧。”
小小的人儿,声音里虽是不含任何温度,可细听中,还是带着几分稚嫩,这一声‘哀家’,叫的紫鸢忍不住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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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之带着十几个宫人宫女前去建章宫,好大的阵仗。
她阻了人进殿通传,迈着轻缓的步子直接进了内殿。
殿内有女子的绵言细语声响起,带着几分诱哄和奉承。
“皇上不愿去咱就不去,您是皇上,是北凉的主子,哪里有不长脑的胆敢命令您?睡吧,满娘就在您身边守着。”说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一道软糯糯的童音响起:“奶娘,我饿了,我要喝!”
女子羞涩一笑,“皇上这就馋嘴了?”说着,稀稀疏疏的布料声响起。
凤鸾之面色平静,只是较刚刚又冷了几分。
她终于知晓满娘为何会一直得了皇上喜爱,感情一直用奶水吊着他。
别说皇上日后要亲政,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五岁也早就断了奶。
凤鸾之给紫鸢递了个眼色,紫鸢立刻朗声道:“太后娘娘驾到~”
内殿随即传来女人的小声惊呼。
凤鸾之进去时,只见满娘脸色涨红衣衫不整,靠着龙榻委身施礼。
“奴婢见过太后娘娘。”
凤鸾之置若罔闻,直接坐于皇上身边,问道:“听闻皇上身子不爽,可是哪里不舒服?”
慕凉傾瞬间像只炸毛的小狗,嗖的坐直了身子,白嫩嫩的指头直指着凤鸾之大骂:“妖妇,你胆敢来朕的宫里?来人啊,把这个克我父皇的煞星拖下去砍了。”说着,还要上前扑打凤鸾之。
凤鸾之身手敏捷的往后一躲,随即站起身来退到了安全距离,嘴角微微上挑,不由的讽刺一笑。
心想,皇上这般泼皮无赖还真是满娘这个大字不识的奴才宠惯出来的,真真是应景儿。
“哀家看皇上生龙活虎,不像个得了病的人儿,既然如此,皇上还是早些洗漱更衣准备上早朝吧。”
说完侧身看了眼满娘,见她已然站起了身,秋水般的双眸立刻寒冷如冰。
“哀家可有让你起身?”话音落下,紫鸢已经心领神会的大步上前扬起手就甩了她一记耳光,浑然用力,手都震的一麻。
“还不跪下?”
满娘捂着迅速肿起来的脸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泪眼婆娑的看向慕凉傾,期期艾艾的叫了声:“皇上~”
慕凉傾当即大怒,连鞋子也顾不得穿,扑打着过来,“妖妇,克我父皇还要打我奶娘,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凤鸾之可不是普通的闺宅小姐,她自幼便跟随母亲出门游历,北凉大地遍是她的足迹,见多识广不输男儿,力气更是有之。
她不躲不闪,一把钳制住慕凉傾的双手,半抱似的将他扔回榻上,冷言道:“皇上这般刁钻撒泼与那市井刁妇有何区别?”
皇上被摔的一愣,饶是龙榻上铺了厚厚的锦被,屁股也震了一下,倏地一疼,更是被质问的一愣。
他是先帝唯一的子嗣,从小在蜜罐里长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何曾受过这等气?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建章宫内外已是一片哀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