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三人,由高到低凑到门缝后面,郦芜蘅在最下面,一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外面的情况。
“沧海,话我只说一遍,你记住了,那书,是我出钱给你买的,没错吧?”郦沧山冷着脸,说话声音像是打架似的,很大声,生怕郦沧海听不见。、
郦沧海只觉得自己的耳膜一阵阵的震动,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下意识的点点头。
“恩,现在我儿子要看,就放这里,他什么时候写完了,就给你,不许再以这个借口来我家找修远麻烦,你知道的,要是惹我生气了,下场你一定不想看到!”
郦沧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但是心里却不这么想,等下自己回去一定告诉娘,大哥,哼!
“那大哥,书我不要了,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要一两银子,你给我,我明天要去镇上,我跟夫子都约好了,明天就要!”郦沧海熟门熟路的摊开手,一脸的理所应当,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
关氏的脸都快涨成了猪肝色,她不是激动,而是生气!
“小叔,我记得,半个月前,我们才给了你半吊钱,难道你这么快就用完了?”关氏快要忍不住了,她记得半个月钱,郦沧海要买什么砚台,从他们家这儿拿走了半吊钱,才半个月时间,他们家就算是国库,也架不住他这么拿吧!
郦沧山皱着眉头,倒是没有说话。
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关氏就着急,“沧山,家里已经没有钱了,你知道的,你要是再这样,我,我和几个孩子怕是就要没活路了!”
郦沧山不由自主的皱了眉头,“沧海,我就是不识字我也知道,你一个童生都没考过,人家举人老爷的聚会,你跟着去干什么?”
其实郦沧山很想说,就是你那夫子,也不过只是一个秀才而已,人举人老爷聚会,讲课,秀才还有童生都不是郦沧海去,他们能进去吗?
“大哥,你都说了,反正你也不懂,你就别管了,我夫子自然是对我好的,才为我争取一个名额,大哥,你快点吧,我马上就要去夫子那儿了,银子你还没给我呢!”郦沧海很不耐烦,说起话来十分高傲,就像郦沧山自己说的那样,你一个不识字的,管那么多干啥?把钱给我就好了,真是啰嗦。
关氏一看郦沧海那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高傲,你一个童生都不是的人,你高傲什么?是,他们家沧山是不识字,但是他儿子识字啊,不仅他儿子,他女儿都识字,他儿子小小年纪已经的童生了,你拽个什么劲?
“小叔,我家没钱,你就别逼你大哥了,你现在就是拿刀架在我们脖子上,我们也没钱!”关氏气得直跺脚,还不忘眼巴巴的看着郦沧山。
她太了解郦沧山了,正是因为了解,才会露出这样近乎祈求的表情来。
“沧海,你大嫂真的没有说假,我们家……真的没钱了,你看,这个什么聚会都不要去了,你还不如和你的同窗好好玩会儿……”
“大哥,你是不肯把钱给我?”郦沧海双手环抱,看他那意思就是,你要是不把银子给我,我今天就不会善罢甘休!
“小叔一直都这样?”郦芜蘅简直不敢相信,看刚才的样子,小叔是害怕她爹,可为什么,小叔此刻表现出来的样子,和刚才的样子截然相反?
“唉,看吧,等下爹还是要给的,我们这个小叔啊……他身后有人!”回答郦芜蘅的是大哥,只见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双眼睛幽远深邃,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们拿什么给你啊?”关氏气得暴跳,“我们只是你大哥大嫂,不是你爹娘,你,半个月前才给了你半吊钱,你现在又来要一两银子,我们去偷还是抢啊,你,你……”
郦沧山看到媳妇儿气成这样,心里也无比哀伤,“沧海,你嫂子真的没有骗你,家里是真的拿不出银子来了,昨天蘅儿头上的伤……钱我们还赊着,你让我们上哪儿给你弄钱去?”
郦沧海更加不得了了,“没钱?我不管,大哥,娘说了,爹当初走的时候让你照顾我,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大哥,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考过童生,是不是怕我的光环掩盖了你们家修远的光环,所以不肯给我钱?今天你们要是不把钱给我,那书,那书还给我!”
郦芜蘅暗暗在心里骂:臭不要脸的,那书明明就是他爹给钱买的,现在反过来好意思说还给他,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脸,实在是太厚了。
“那书是我们出钱买的,怎么,我儿子看一下还看不得是吧?”关氏叉着腰,“我今天还就把话撂这儿,要钱没有,要书……哼,想都别想!孩子他爹,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走,进屋去!”
关氏将郦沧山扯着拖进屋去了,看到几个孩子站在门后面,心里无比愧疚,关氏就对郦修远说道:“远儿,你快去抄书吧,早点抄完给他,唉,也不知道我们上辈子到了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遇着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