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衿的及笄宴上, 何老娘真正成名啦!在小小碧水县, 能有一个老太太竟然知道帝都气派, 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啊!
在何老娘成了碧水县的名人后, 竟还时不时的就有乡亲们或是遇上何老娘, 或是在何家来说话时, 必要问上一两句帝都如何如何的?然后, 听何老娘大大的吹嘘一番后,各自心足意满的离去。
且何老娘吃水不忘挖井人,在何老娘的宣传中, 小瑞哥也成了碧水县名人。毕竟,何老娘嘴里帝都如何气派,她老人家毕竟没亲自去过, 倒是人家小瑞哥是真真正正的从帝都回来的。
有着何老娘的宣传, 还有人打听小瑞哥亲事的,何老娘将手一挥, 嘴角恨不能撇到天上去, 道, “甭妄想啦!人家小瑞哥可是从帝都回来滴!开过大眼界滴!能看得来咱们这里的土妞儿!”
小瑞哥是个老实人, 听到这话都能羞红脸, 私下同何子衿道,“子衿姑娘, 可别叫亲家老太太这么夸俺,可羞死俺咧。”
何子衿抿嘴乐, “这还不算啥!小瑞哥, 这不是特意夸你,这是随口夸,祖母特意夸你的那回,把小瑞哥说的跟天上的二郎神一般。”
小瑞哥:……我了个妈呀~
小瑞哥虽人高马大,脸皮还是太薄了。
不过何老娘那些吹牛皮的话,大家也就是听个稀罕罢了,稳重人想一想,也知道老太太里头有不少吹嘘成分。像何洛的父亲何恒就借着给何恭家送羊腿的机会,过来同小瑞哥打起帝都城。何恒笑,“昨儿他们去山上,得了两头野羊,我们分了分,你这边儿正热闹,家里厨子也会庖制,给你送些来。”
何恭并不是个拘泥人,何况两家时有来往的,他家里有什么稀罕东西也要往族长家送的。何恭瞧了一回,命小福子接了,道,“阿恒哥还说是羊腿,这都半拉羊了,你也夸我家的厨子好,今儿可别走了,弟弟这里有好酒,咱们兄弟吃几盅。”
何恒笑,“那我就不客气啦。”
“客套就疏远啦。”何恭命小福子把羊送厨下去好生烧几个菜,请何恒去屋里说话。
里头女人们见了何恒送来的半拉羊,何老娘就说,“这羊好,倒是剁些肋排给江亲家送去方好。”
沈氏笑,“是啊,要不是阿仁他们成亲置了宅子,江大伯江大娘他们可不常来县里。”同小福子道,“一会儿你过去送羊肉,同江大伯和江大娘说,今儿晚上有好吃的,请他们一家子过来吃羊肉。”
何老娘并不反对,倒不是她老人家突然大方起来,主要是小瑞哥这遭回来,也有不少东西是给江家的。这也很简单,江家是沈素的老丈人家么,江仁正经要给沈素叫姑丈的。就是沈素不准备,江氏也得给娘家预备东西。而且,何子衿这及笄礼,江家一家子都来了,还送了不少山货给何家。何老娘如今便也大方起来。
沈氏又命翠儿去胡家叫三姑娘回家吃羊肉,三姑娘抱着孩子一道来的,如今天也暖和了,孩子这也五个月,会坐了。这如今家里有了婆婆,三姑娘颇觉不自在,就时常回娘家,说到婆家的事,三姑娘道,“我们姑太太给悦姐儿相看婆家就能愁死,不是嫌这儿就是嫌那儿,悦姐儿眼瞅着十八了,这婆家再定不下来,可就真耽搁了。”
何老娘道,“要是别人家闺女婆家难寻我倒还信,你婆家姑太太的闺女还不好寻婆家?胡山长管着这么大的一个书院,别个不说,念书上有出息的孩子选一个做外孙女婿不就成了!再者说,咱们县里好后生多了。不说别个,隔壁阿灿,今年就要下场考秀才,听说十拿九稳的。冯家说来是你姑妈的婆家,也有些家资,孩子也通情理,如何?你婆家姑太太乐意,我去帮着问问。”人有了年纪,就爱做些扯媒拉奷儿的活。
何子衿道,“胡姑太太如今靠着娘家过活,怕是想给姑娘寻个碧水县的婆家吧?冯大娘她家虽好,到底不是咱们县的人,到碧水县也只是陪读暂住,以后还要回芙蓉县的。胡姑太太能乐意?”
三姑娘长叹,“我有件事也只在咱们自己家里说了,重阳他爹这几天正为姑太太生气,连太爷都不大痛快。我们姑太太不知听谁的谎言挑拨,看上了芙蓉楼的赵掌柜。”
沈氏禁不住道,“这算什么亲事!那赵家什么名声,谁还不知道!如何能把亲闺女许给他家!”
三姑娘哪里是不知胡姑太太受了什么人的挑拨呢,三姑娘只是一时间不好说罢了,如今开了头,委实直抒胸意,三姑娘道,“这几年都说赵家宫里有娘娘发达了,原本我也不知道什么娘娘不娘娘的事,只是听重阳他爹说,我们老爷说的,赵家娘娘在宫里的确说得上话。老爷自从回家,心里一直不受用,也不知起了什么心,想走赵家的门路,再活动个差使。我家太太不知听谁说的一套话,在姑太太跟前把赵掌柜夸得一朵花儿去。姑太太那人,耳朵软的很,这不就动了心。只是此话怎么能提,刚一提就把我们老太太气着了,老太爷也骂了我们老爷一顿。”
何子衿听此新闻也觉诧异,她道,“要是赵娘娘能在御前说上话儿,能给人活动个官儿,那怎么他自家老子兄弟还是白身呢?我看胡老爷没把事打听清楚吧。哪家娘娘若得体面,就是抬举也是先抬举自家人哪,没的不抬举自家人,反是抬举别人的理。”
“这个道理,重阳他爹也与我说过,我想着也是呢,赵家娘娘真要手眼通天,早封赵财主个大官儿呢,怎么还叫赵家这一家子在咱们这小县城窝憋着。想是老爷病急乱抬医,我近些天总是心惊肉跳,听重阳他爹说,我们老爷心大的很,说什么现在还不趁个热灶赶个功劳,以后就晚了。”三姑娘自己说着都揉胸口,在婆家憋闷的。
何子衿不解,问,“趁什么热灶?赶什么功劳?”
“我也不大清楚呢。”三姑娘的出身在这儿摆着,尽管人聪明,到底见识有限,叹道,“只是我想着,这世上的聪明人多了。要是有什么热灶功劳的,怕也不是好趁的?何况老爷刚刚因事罢了官,就是想再谋官职,也得等这事儿先冷一冷,才好说呢。我也不知是不是这个理,就是没事自己个瞎寻思。”
何子衿道,“可不就是三姐姐说的理,官场咱们虽不懂,到底胡老爷是犯了过错回的乡。不说官场,就是咱们办事,一次办砸了,往后人家这事儿就不找咱们了。想来是同样的道理。且胡老爷罢黜回乡,他这会儿又要谋官,要是遇上皇帝脑子好使,一看他这人名儿籍贯,就先得生气。想着,前儿刚罢你回乡,还如此不老实又来谋官,说不得要怎么想呢。”
何子衿说的好像他跟皇帝多熟似的,沈氏听了好笑,道,“你个丫头知道什么,县太爷都没见过几遭,就说起万岁爷来。”
何子衿道,“娘,我是说这个道理。”
三姑娘小声道,“婶子,按理咱们乡下人不敢这样揣度,可我有时也是同妹妹这样想的,咱们虽是乡下人家,没见过皇上,我就拿我手下使人法子的忖度,大致也同妹妹想的差不多。犯了错回来还不着紧的猫几年,这么上蹦下跳的,求的又是赵家这样的人家,真宁可在家赋闲度日了。”
何老娘恨恨道,“最可恨的是那胡姑太太可是你们老爷的亲妹子,如何能这样坑妹子!禽兽一样的东西!要知道阿文他爹是这等人,当初你们的亲事我就得再斟酌!”
沈氏劝道,“咱们当初看得是阿文,阿文这样的好少年,可是不多见的。”
何老娘想了想,道,“这倒是。”接着她老人家长叹一声,“歹竹出好笋哪!”
沈氏道,“好在胡山长事事明白,定会拦了胡家老爷的。”
“可不是么。要不是有太爷,我们家的日子,还不知会过成什么样呢。”三姑娘感叹,“这日子过好不容易,想过坏再容易不过的。”
何老娘忍不住道,“胡山长和阿文都是再明白正经不过的人,怎么就有这样的儿子这样的爹,真是上辈子的冤孽。”她老人家忽就想到一事,问沈氏,“那赵掌柜啥的,是不是王媒婆来给咱们丫头说过的。”
也就是乡下人家,没什么忌讳,才当着女孩儿说起亲事来。不过,在何老娘眼里,那也算不得什么亲事,是赵二那杀千刀的弄出的事,要不也不会这么急着给丫头和阿念定下亲事来。何老娘这样一提,沈氏就大致与三姑娘说了此事,道,“你知道就罢了,这原是赵二那王八羔子托媒人来提的,说是应着个赵掌柜的名儿给子衿说亲。可想一想,也知道赵掌柜同赵二是什么关系了。不过是赵二手下一条狗,这样的人家,断不能嫁的。你们姑太太守寡这些年不容易,就这一个闺女,真嫁了这等人家,岂不害了闺女一辈子。就是你们姑太太,以后连个倚靠都没有呢。”生过一回气,沈氏说的都是实在话。没儿子就得靠闺女了,这么一个闺女,守寡拉扯大不容易,这要挑女婿,且先放下贫富,倒是先看人品,不然女婿再豪富,若是个浑人,纵有千万金,你也指望不上哪。
三姑娘深以为沈氏的话有理。
在娘家吐槽了一回自己的极品公婆,三姑娘又有事同何子衿商量,三姑娘道,“我们家,看着大家大业,其实人口多,以后分家还不知怎么着哪。如今又有了重阳,他现在也大些了,我想着倒是要寻些事业做,不求赚多少银钱,占着手有些事做也好。”
沈氏自己就开有酱菜铺的,而且随着酱菜铺做的年头儿长了,沈氏在芙蓉县都有了自己的分店,不为别个,大姑姐的婆家就是芙蓉县的,冯家在芙蓉县是数得着的人家,何家与冯家交好,沈氏的酱菜这些年也算小有名声,与沈山商量着,就往芙蓉县开了个分店。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沈氏一向低调,并未往外说过。
故而,沈氏一听三姑娘这话,便道,“这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