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安置下来, 整理自家带来的物什, 又同沈素打听何洛几人, 也一道带了东西来给何洛。
沈素笑, “原是打算让阿洛住城里, 城里到底热闹, 不若闻道堂那里适宜念书。他与咱们县里两个举子, 都住在闻道堂那边的宅子里,待休沐日,咱们一道去, 那边风景极佳的。”
何子衿道,“听说风水也好,小瑞哥说地震都震不倒。”
沈老太太听了连忙道, “可不是么。那会儿咱们也是刚到帝都, 唉哟喂,就知道突然就下了场大暴雨, 第二日雨停, 方晓得地动了。除了南郊, 连帝都城也有些房屋坍塌呢。就南郊闻道堂那处儿没事, 后来我跟你舅妈可是去庙里狠狠的烧了一回香。自此后, 人们便说那处儿风水好,有神明庇佑, 要我说也是呢,不然, 全帝都都震了震呢, 怎么就偏生南郊无事?”
何子衿完全没有穿越者的科学精神,反是一派封建神明主义附体,连连点头,“是啊,这事儿真奇特哟。也是咱家有运道,倘不是提前搬那儿去住,可不得给地动惊吓着。”
沈老太太笑,“是啊,原本刚来帝都还不觉着,那会儿两眼一摸黑,除了你舅舅的几个同僚,认识的人不多。虽说帝都繁华,住着却不如咱们乡个热闹。后来咱们搬到南郊,运道便大不同了,我都说南郊风水好。”
何老娘最爱听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闻言忙道,“这风水跟风水也不一样,小舅爷搬到南郊运道倒转好了,可见南郊风水利小舅爷。”
这话沈老太太也是极赞同的,道,“还是亲家有见识,我也这般想。”
沈太爷是读书人,自有见解,道,“南郊有文脉。”
何恭也不由道,“对了,我听说北岭先生就在闻道堂住着呢。”
“可不是么。”沈太爷一幅心向往之的模样,道,“先生九旬高龄啦。一辈子教书育人,功德无量啊,功德无量。”
何子衿便问,“外公,你见过那位老先生没?”
沈太爷摇头,“北岭先生岂是可轻易见得的,他年事已高,如今见人就更少了。倒是你舅舅,前些年有幸见过北岭先生一面。”说着,就是一幅与有荣焉的模样。
何子衿是个爱打听,便问她舅,“舅,北岭先生何等相貌?”
沈舅呵呵一笑,“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
沈玄补充,“就是个老头儿,我觉着跟外公差不离吧。”他也没见过。沈太爷板着脸训斥孙子,“说话口无遮拦,如何能将北岭先生与我等凡夫俗子相较!”
沈玄吐吐舌头,不敢说了。他转头道,“子衿姐姐,昨儿你炖的那个瓦罐鸡汤真是香的很,我原想喝两碗来着,结果,家里一人一碗就没啦。”
江氏听儿子这八百辈子没喝过鸡汤的样儿就郁闷,笑道,“鸡汤天天都有,也没见你这馋样儿。”
沈玄道,“我觉着子衿姐姐炖的比咱家厨下弄的香的多。”
江氏便问,“子衿,这是有什么诀窍不成?”
何子衿笑道,“倒没什么诀窍,无非就是将母鸡切去头脚斩块,用姜丝花椒干辣椒一道入菌菇汤,用瓦罐盛了,放炭火小炉上文火煨一个时辰便好了。”
沈玄道,“我家的鸡汤就不如子衿姐姐炖的香。”
何子衿笑,“我这是土法子炖的鸡汤,你觉着香是因为母鸡煨出的鸡汤上面必有一层金黄色的油光,我以前去朝云师傅那里吃饭,他吃鸡汤一向嫌油腻,必要人将油光撇了去,留下澄净的鸡汤才好喝的。”
沈玄一拍大腿,与母亲江氏道,“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总觉着咱家的鸡汤不香呢。这不全把精华给撇出去了么。”
江氏道,“你别不懂眼了,我去唐尚书府上吃席,人家的鸡汤也是清清淡淡的。”
沈玄道,“我喜欢吃香喷喷的。”
江氏头疼,只得道,“以后单令厨下给你烧香喷喷的。”
不料沈绛沈朱齐声道,“我们也要喝香喷喷的鸡汤!”把江氏给气笑了,无奈道,“行啦行啦,以后咱们都喝香喷喷的鸡汤。”
大家皆一道笑了,江氏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沈氏道,“刚来帝都那会儿,也不知人家帝都是个什么风尚,哎,我也闹了好些笑话。后来就请了个帝都的厨子,说来,我也喜欢咱们土法炖的鸡汤,比那什么清汤寡水的香多了。”
沈素笑道,“你倒适合吃些清汤寡水。”打趣江氏丰润。
江氏含笑嗔道,“你们这种打死都不长肉的,也就笑话我们这种喝口凉水都长肉的。”
沈氏笑道,“弟妹哪里胖了,这样正好,一看就是官家太太的福相,旺夫。”
江氏也早看开了,她四个儿子都生下来了,丈夫又无妾室,虽现下有些发福,也未离了格儿,更兼沈氏夸她旺夫,江氏嘴上不说,心下也是这般认为的,想她未嫁入沈家时,沈家是单传,如今她丈夫为官,且她为沈氏生下四子,不可谓不旺夫了。沈氏的话正入她心坎儿,江氏十分欢喜,同沈氏道,“姐姐不晓得,我近年来鱼肉都不敢多吃的,偏生就瘦不下来。”
沈氏道,“只要身子好就成,我近年来也胖了些呢。”
“姐姐哪里胖了,瞧着跟以往一个样。”说起这个江氏便很是羡慕,这大姑子跟丈夫一样,也是个天生瘦的。
沈氏道,“你是没见我这腰身,粗了有一寸。”
江氏望着何子衿明媚娇俏的脸庞道,“我记得姐姐年轻时,就是子衿这么个身条儿。”
沈氏笑,“可不是么,我年轻时几件衫子,有时她穿来做活计,那腰身,不肥不瘦的正好。”
沈玄凑过去同子衿姐姐说话,沈玄道,“等休沐时,我带着子衿姐姐好生在南效逛逛,咱们再一道爬山去。”
“好啊。”何子衿就问起沈玄南郊的风景来。
阿念也过来跟着一道听,还给子衿姐姐换了盏茶,晚上,沈玄悄悄同他爹道,“阿念哥对子衿姐姐可真体贴。”
沈素道,“你阿念哥同子衿姐姐都定亲了,体贴是应当的。”
沈玄醋兮兮地,“以前,子衿姐姐对我最好。”
沈素瞥他一眼,“现在不好么,昨儿刚吃你子衿姐姐炖的鸡汤,今儿就这幅嘴脸?”
“不是。”沈玄挠挠头,问他爹,“爹,我听说许多姑舅做亲的,我跟子衿姐姐也是青梅竹马,情分也好,你怎么没想过叫我们做亲啊?”
面对早熟的儿子,沈素颇是遗憾,“哎,这不是下手慢了么。”
沈玄也分外遗憾的跺跺脚,道,“阿念哥看着老实,结果,趁我不在老家,他就把子衿姐姐抢走了。”沈玄哎声叹气,“以后想找个子衿姐姐这样会烧饭的也不好找啊。”
沈素好笑,打趣,“要不,我给你问问厨下李婶子家的三丫头?”
沈玄跳起来,说他爹,“您老啥眼光啊!三丫头的腿比我腰还粗!”那丫头忒胖了也!
沈素忍笑,一幅老神在在的面孔,“三丫头也是烧得一手好菜。”
沈玄气鼓鼓地,“我是娶媳妇,又不是找厨子。”抱怨,“爹你是啥眼光啊!”
沈素问儿子,“那你跟爹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沈玄还真想过,道,“得长得好看,腰细细的,我不喜欢水桶腰。眼睛亮亮的,像会说话一样。还要读书识字,能跟我说到一处。会关心人,明事理,会过日子,再会烧几道小菜,也就差不多啦。”
沈素忍笑听了儿子的择妻条件,道,“你现在一无功名,二无本事,只能说个三丫头那样的。你这种要求,起码得等中了举人才能说得到啊。”
沈玄给他爹噎个半死,觉着他爹忒小瞧人,闷闷的回去念书了。
男孩子的成熟期明显比女孩子要晚,沈玄又不似阿念这种自小经历坎坷,情窦早开的少年。沈玄给他爹噎了一下子,不过三五日便好了。官学休沐放假的日子与朝廷是一样的,待得休沐,便同父亲一道带着姑姑姑丈一家去闻道堂了。
沈玄就成了家里小导游,路上他就想跟子衿姐姐一车介绍风景啥的,结果叫阿念哥非同他一处,还说什么,“咱们兄弟久未亲近,阿玄好生与我说一说路上景致。”
沈玄性子不错,虽然觉着未能同子衿姐姐同车有些遗憾,还是顺势给阿念哥略说了说路上的凄凉景致。真的是凄凉啊,大冬天的,帝都又不比蜀中,帝都的冬天,树木啊叶子啥的悉数落光,尤其闻道堂地处郊外,一路上除了光秃秃的树木就是光秃秃的农田,远处有些山,朦朦的看不大清楚,想来现下也无甚景致可赏。
沈玄这导游再热情也只能给阿念哥介绍一下这是某某路了,阿念抄手做车中道,“这路还真不错,出城的路都这般平整,较这官路也差不离了。”
沈玄道,“听说当初是四皇子妃五皇子妃出银子修的呢,皇子妃出银子,这路修的自然用心。”
阿念道,“两位皇子妃委实是善心人。”
“是啊。”沈玄在帝都,家里又是做官的,知道的八卦不少,道,“就是闻道堂,据说当初也是五皇子妃买下的地皮,后来献给了朝廷,此方修的闻道堂。”
阿念道,“帝都女人们能干的事也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