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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情事 宋家桃花 2778 字 1个月前

他是,有私心的。

他站在许深屋外许久,看着她临窗折花,团扇轻打的模样,如他幼时在父皇寝宫见到的谢蕴,一般无二。

“深深。”

许深循声看来,她眉眼极淡,如寂静宫夜里的兰花一样。这皇家贵胄在她面前也惹不起几分涟漪,如常一句,“赵郎来了。”

赵恒却偏爱她这幅模样,像极了当年的谢蕴,搂她入怀,“深深,深深,你逃不掉了。”

“天是你的,地是你的,逃——”团扇遮了红唇,许深轻声笑了起来,“赵郎,妾无处可逃。”

那一晚,赵恒宿在许深处,他虽然无法三茶六礼娶她进门,可也是拜了天地,喝了合卺酒的。

那夜,许深的屋子红烛不灭,她躺在那红绸缎里,听着赵恒意乱情迷时唤她,“卿卿。”

卿卿,卿卿——

许深想起,她那温如如玉的父亲也曾这样唤过她的母亲。她总觉得那样的父亲,是做不出勾结叛国的事来,他的父亲应该是那芝兰玉树,是那君子端方。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官兵从父亲书房搜出的罪证,父亲沉默的脸,母亲哭花的脸,而后是许家几十条人命汇流出的一条血河。

她也哭了,带着痛楚和悲哀,伸手环着赵恒的腰,一声声喊来,“恒郎”,“恒郎...”

赵恒想起他的梦,他的罪,他的孽,而后是无边的莲华色。

而那半悬起的碧纱帘幕外,传来这寂静夜里开出的幽兰香,伴着春风,送来一阵,又一阵的香气。

第6章 初见

时日已到了正月十五,宋有“正月里,正月正,正月十五闹花灯”的习俗,在汴京宣德门前的御街上,早已用竹木搭了棚楼用于放灯,饰以鲜花、彩旗、锦帛,挂着布画,“皆画神仙故事,或坊市卖药卖卦之人”,这类棚楼唤作“山楼”。

御街两侧都有各色艺人表演节目,有表演杂技的、说唱的、猴戏的、猜灯谜的等。

又在山楼左右摆出两座用五彩结成的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塑像,身跨狮子、白象,从菩萨的手指中喷出五道水流来。

从山楼与宣德门的一路用棘刺围成一个圈子,唤作“棘盆”,教坊的艺人便在此处演奏音乐、百戏,游人可在棘盆外面观赏。

而在御街最前头的是汴京最有名望的家府,最前头的是王家,接着的便是谢家,各搭了棚子,棚子外又辟了一块地放花灯,女眷们便坐在里头歇息。秦府因着出了不少银子也占了一地,只是要往后些,秦家两兄妹并着徐修都在那。

待到放灯之期,山楼万灯齐亮,“金碧相射,锦绣交辉”,楼上两侧各站一个身姿曼妙的歌姬美女,衣裙飘飘,恍若神仙妃子一般。

赵妧是随她兄长,当今的太子爷赵恒,一道出来的。

她今日穿着一身绛紫锦袍,外罩一件玄色松鹤披风,因着她身量略高,扮作一副富贵公子,倒也有模有样。

如今却坐在赵恒身边,听他与臣子说着话,着实烦闷。她一手托着下巴靠在桌上一手转着琉璃灯。赵恒是要用茶的时候转头看见这幅模样,暗自好笑,趁那头几人正在论事,轻声与赵妧说道,“王家、谢家就在前头,你若当真无聊便去那头,等我办完了事再去寻你。”

赵妧眼一亮,支起身子,问句,“当真?”

又见赵恒点了头,忙站起了身,笑眯眯道“哥哥真好”这样的话,见众人都看过来,手持琉璃灯,身后跟了赵恒的随从往外去了。

赵恒底下臣子多是年轻一辈,便有一位年轻人说道,“那是,晋阳公主吧?”

自是有人应了,又听赵恒那边轻咳一声,说道“继续”。

而这些却与赵妧无关了,她此刻正站在御街上,感受着周边的人声和人流。

她从未真真的站在过这御街上。

往先年,她或是坐在小辇里随着她的父皇从宣德门游御街,受臣民的跪拜。或是坐在那宣德门下的露台上看着艺人们表演蹴鞠、相扑、百戏的节目。可如今,她站在这块地上,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元宵佳节的热闹,她与这里的游人一样,正在为这一天而高兴。

赵妧一路往前,她的步子不快,也着实走不快,此处人流着实是太多了。随从在前给她开了路,她便一路往前走。若见着好玩有趣的便停下看一会,随从却是担心,不停说道,“公——公子小心”这样的话。

她这样走去,前头正有一处高台,站着一位老者,是主办今年灯谜的人。

沿高台一路又摆了整整两条街的花灯,花灯上头各书谜面,下又有一行书谜目(是指谜底范围的),那头已排了许多人,男女都有,女子多戴帷帽。

又听那老者说道,“规矩与往年一样,御街两侧花灯上有谜面者,皆可揭下,答有三十题上的可排名位。除往年礼品外,今年还有一座琉璃灯,送于今年谜面榜首。“那老者见底下多有人唏嘘,约莫是说走马灯有什么不寻常的,自是一笑,又道,“请众人共赏。”

他这话方说完就见有人捧红木案来,上摆一盏约三四尺宽的花灯,几面都以五色琉璃制成。上头汇有人物,以机关活动,结大楼而贮之。又于殿堂两栋窗户间为涌壁,作诸色故事,龙凤噀水,蜿蜒如生,遂为灯之冠。前后又设玉栅帘,宝光花影,不可正视。

众人一见这灯,哗然而叹。

赵妧也来了兴趣,随人一道排了去。灯谜沿路摆了许多,每座花灯又都不一样,有四方、八角、花篮等形状的,也有唤宫灯、纱灯、礼花灯的,模样又有兔子、葫芦、老虎的...

谜目有唤“今日秋尽(打中药名一)”,也有唤“南北安全,左□□/斜(打成语一句)”,或是“戎之在斗(打五言诗一句)”的...

赵妧手里已有不少谜面,如今却站在一处唤叫“半部春秋(打国字)”停了下来,她心里约莫有几个答案,却不太确定。

她比旁人走得快,如今这处唯有几个人,一转头却见着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头发以竹簪束起,脊背挺得很直,他薄唇轻抿,面容却是极为沉静。见赵妧看来,也低头看去,眉目深邃,“你,是要这谜面。”

赵妧听人说话,也回了神,抬头去看那谜面,“啊…是,我还在想答案。”又道,“兄台若是想到了,揭了去吧。”

徐修揭下谜面,与赵妧说道,“春字取上半,秋字取左半,是秦。”他伸手递谜面于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拿去吧,我若晚一步,你也是能猜出的。”

赵妧一愣,手里攥着谜面,看着人走远的背影。

她余下却是没什么心情了,回到高台的时候,由随从交于那算者,却独独留了那张谜题。她指腹磨着纸条,听那头说道,“某公子,取谜面五十题,对五十题。”

“某公子,取谜面五十一题,对五十一题。”

“某小姐,取谜面五十题,对四十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