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一怔,想了想,问道:“他如今在哪里?”小葵说道:“听闻在屋里歇着。”月娥点了点头,对着一盏灯恍惚看了半晌,外面风吹草动,都叫她疑神疑鬼,勉强想要看书,呆呆地对着本书,只盯得字都飞舞,却不知写些什么。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月娥说道:“小葵,你们夫人下手可真是狠呢。”小葵面色一动,却不说话。月娥喃喃说道:“倘若是我的儿子,定是不舍的如此打的。”小葵忍了忍,终于说道:“娘子,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月娥一呆,转头看她,小葵一抖,急忙低头,说道:“是婢子多嘴了。”
月娥问道:“小葵,我来了这许多日子,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如何,我可是个多话的人?我只当你身边最贴心的,我对这府内众人,一窍不通,只指望着你,倘若你知道些什么,切勿瞒着我,好么?”小葵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娘子……其实,其实奴婢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先前侯爷也是被夫人打过的。”
月娥皱了皱眉,说道:“却又是为何?”小葵说道:“也不知道为何……有时候侯爷举止失当,或者玩闹太过,就会打上一顿……不过那是侯爷小的时候,后来就渐渐不曾打了。”
月娥问道:“那大公子如何?也被打过么?”小葵说道:“这倒不曾听闻,不过大公子自小就稳重不惹事的,不似侯爷玩闹,所以该不会打。”
月娥听到这里,便又问道:“说来我有一事不解,明明是你们大公子出色,怎地却是二公子袭了爵位呢?”小葵摇摇头,说道:“这个婢子也不明白,只不过……记得二公子承爵的那一日,府内很是轰动,大家都在偷偷地说,还听闻……夫人先前也因此事大发雷霆呢。”
月娥想了想,又问道:“的确,我看大公子人又好又不闹事,却胜二公子良多,真是奇事,不过,不论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都是夫人的亲生儿子,谁承袭爵位也是一样的罢。”小葵说道:“其实,底下的有些人也偷偷地这么说,觉得老侯爷选了二公子之事,有些古怪,不光底下人,外面的人也在议论呢,然而却是无法,因是老侯爷临去之前,当着族中众人的面叮嘱下的,更无更改可能。”
月娥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小葵便说道:“娘子,我瞧侯爷今日伤的不轻,不知现在会如何了。”月娥说道:“是啊……”小葵说道:“娘子忧心的话,不如过去探望探望?”月娥一怔,说道:“去探望他?”小葵说道:“是啊?我看娘子从入夜开始就心不在焉,必定也是想着侯爷的。”
月娥低下头,说道:“是么……我……”
小葵说道:“倘若打得太重,侯爷此刻定然是在捱苦的。”月娥叹了口气,又发了一会儿呆,听外头静静地,悄无人声,终于问道:“小葵,去他房里……不会有很多人见到罢?”小葵笑道:“不会的,娘子放心便是了。”
小葵陪着月娥到了敬安居处,此地的丫鬟都是小葵旧识,见她来到,纷纷过来说话,小葵笑吟吟地说道:“侯爷如何了?娘子来探望他。”一个丫鬟说道:“可巧了,大公子如今也在里头,外面冷,小葵姐姐快扶娘子进来。”
大家进了里头,果然听得里面房子,低低地有人说话,因此地静,便听得清楚。
是东炎的声,说道:“你也别怪母亲,她是逼于无奈。”而后敬安说道:“大哥,我明白。”东炎又说道:“今日挨了这一顿打,可将你打的清醒些了么?”敬安说道:“大哥……”东炎说道:“你还恋着她?红颜祸水,自古如此,你今日为了她受伤,他日便可为她送命。”略微不悦。
敬安的丫鬟便要进去通报,月娥伸手拦了,静静听着,敬安说道:“大哥,若说为她送命,这事我却早就做过了,并没什么稀奇的。呵呵……”说着便笑,笑未完,忽地一声痛呼。
东炎哼道:“活该,看样子果然是不该手下留情,就该狠狠地打的你说不出话为止。”敬安说道:“大哥是最疼我的,我心里知道,今日若不是大哥,我必去半条命。”
东炎的声略带感伤,说道:“就算如此,你伤的也是不轻了。”敬安说道:“我虽伤得重,却知道大哥心里也不好过。大哥,我应承你,日后只好好地便是。”
东炎顿了顿,说道:“你每次只是这样说,吃多少苦头却都不肯回头。”敬安说道:“我早就回头了,大哥……我同月娘……”东炎说道:“先好好地养伤,别多想其他。”敬安沉声说道:“大哥,今日你也见了,月娘为了我,也是不顾自己性命的。”
里头好一阵的沉默,最后,东炎才说道:“你先歇着,我还有些事要做。”敬安叫道:“大哥!”
外面月娥坐着,见里头帘子一掀,有人出来,一身素服,长身玉立,气宇轩昂,正是东炎,只面上略带忧伤悒郁之色。
东炎未料到竟有人在外面,顿时也惊了一下,停了步子,两人四目相对,东炎眉头微动,才转过头,视若无睹地径直而去。
这功夫小葵说道:“娘子,进去看看侯爷罢。”月娥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小葵将帘子搭开,月娥略一低头进去,小葵却未进门,身后的丫鬟们也未动。
月娥进了里面,屋子倒是宽敞舒适,目光一转,却见靠右手边一张床,是敬安趴在上面,一动不动,眼睛微微闭着,竟没有察觉人来。
月娥迟疑了片刻,向前走了两步,敬安似听人到,眼未睁开,却说道:“不用伺候了,出去罢。”月娥一怔,略觉得尴尬,正站着不动,敬安忽地察觉不妥,顿时睁开眼睛,一眼看到是月娥,顿时自床上爬起身来,唤道:“月娘!”
他这欢喜一叫一动,顿时牵扯背上的伤,身子一抖,便受不住,顿时向前微微一倾,双手急忙撑着不倒。月娥见状,赶紧跑过去,伸手扶住他,说道:“怎么样?很痛?”
敬安忍了忍,转头看她,说道:“不……不怎么痛。”月娥说道:“你别乱动,仍旧像方才一样趴着便好。”敬安听她这样说,竟有几分不自在,说道:“不必那样儿,我自坐得。”
月娥情知他死要面子,便说道:“别乱撑,伤者就该有个伤者的样子。”敬安闻言,才慢慢地又俯身下去,月娥见他趴好了,才又说道:“我看看伤的怎样。”
敬安急忙按住她的手,说道:“别看,没什么大不了。”月娥说道:“侯爷这是同我见外?”敬安说道:“月儿……”终于不语,叹了声,松了手。月娥这才慢慢地将他的长衫撩起来,慢慢地卷起来,小心不碰着肌肤,却见敬安本是如玉无瑕的背上,青紫纵横,更有的地方,高高肿起来,有些便破了皮,渗着血,上了药,越发狰狞恐怖。
这些伤处青紫处,跟旁边白玉似的肌肤相衬比起来,越发的触目惊心,叫人心惊肉跳。
月娥看的手微微发抖,动了动,才慢慢地将衣裳给敬安拉下来。
敬安知道她不好受,就安抚说道:“好月儿,虽看起来恐怖,实则没什么大事,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月娥任他握着手,沉默了半晌,忽然静静说道:“倘若当初你不曾寻到我,哪里又会吃这样的苦?”敬安说道:“怎么又说这样的傻话?”无端紧张起来,便又要爬起。
月娥急忙轻轻按着他肩头,说道:“你别乱动。”到底按不住,敬安挣扎起来,将她抱入怀中,靠着她暖暖软软的身,才觉得安心,说道:“别说些让我惊慌的话……今夜我因怕你看我的伤,所以才忍着不去找你,你竟来了,——是担忧我了,是不是?”
月娥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说道:“是。”敬安说道:“那真是挨一百鞭子也值得了!”竟是欢喜非常。月娥啼笑皆非,说道:“你胡说什么?”敬安说道:“说的是大实话。”月娥说道:“我不爱听。”敬安说道:“好月儿,我知道你心疼我。”说着就低头,在月娥的脸上亲了一下。
敬安拥着月娥,叹说道:“这背上本来火烧火燎的疼,你一来,倒是轻了很多,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月娥说道:“从你嘴里说出的话,我一概都是不信的。”敬安说道:“向天赌咒发誓!”月娥说道:“天忙着呢,没空儿理会你。”敬安笑嘻嘻地,说道:“随便他……我只要你理会我便好了。”
敬安亲亲热热抱着月娥,起初月娥人还在地上,歪身坐在床边,渐渐地竟被敬安拽上了床,敬安双腿伸出,做个盘着的样儿,将月娥拢在范围之内,如圈养小羊儿相似。
月娥见敬安精神奕奕的,倒也欣慰,两个人说了会儿话,月娥说道:“夫人这样打你,你心里怎么想的?”敬安怔了怔,说道:“我惹了事,母亲打我,倒是应该的。”月娥看了他一眼,慢慢地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侯,听得外面丫鬟说道:“又下雪了!给侯爷屋内添个暖炉。”
敬安听了,就说道:“又下雪了,月儿,外头天寒路滑的,今晚上别回去东院了罢。”月娥摇头,说道:“不行。”敬安委屈,说道:“你一走,恐怕我这身上又要疼得厉害了。”月娥狠着心,说道:“我只是来看看你,你别多想其他的,不然我立刻就走了。”
敬安便悻悻地停了,沉思了一会儿,便不说这个,只说道:“对了,白日叫人送了书过去,你可看了?”月娥心不在焉,并无多想,就点了点头。
敬安见她答应,便凑到她耳畔,说道:“那好玩的也看了?”月娥一怔,而后想起那几本春-宫画册,又加上敬安蹭着她颈间说话,刹那间这耳根子开始,就红了起来。
敬安见她不语,就知道她看过了,便向前凑了凑,说道:“好不好?”月娥皱眉说道:“怎么说不两句话,就开始没正经了?”敬安说道:“哪里没正经了,你只管细细地看,喜欢哪一个,以后少不得我们就照着做……”月娥无地自容,恨不得钻到床底下去,压着声音说道:“谢敬安!”
说话间,敬安忽然伸手将床帘子一拉,床帘子甩脱了金钩,顿时晃了下来,遮了半边,帐内昏昏暗暗的,暧昧不清,月娥微惊,说道:“做什么?”
帐里昏黄鸳梦初成
敬安将床帐下了,帐内顿时一片昏黄暗淡,月娥心惊,正在此时,外头有人进来,说道:“侯爷,外面下雪了,多添个暖炉……侯爷可还有别的吩咐?”敬安说道:“知道了,无他事,放了退下罢。”丫鬟便将暖炉子搁好了,悄无声息双双退了出去。
月娥才知道他拉帐子是为了遮着里面,见丫鬟出去,便说道:“是时候,我也该回去了。”敬安说道:“刚来便要走?叫人心思我急着赶你。”月娥说道:“你什么时候也在意别人想什么了?”敬安说道:“我只为你想。”边说着,边就过来亲她的脸颊,又拿手不停摸她的脸,右手却在腰间只来回地磨蹭。
月娥情知这样下去,敬安不知又要弄什么,心头不由懊恼自己拗不过他,一点一点竟被拐上了床,谢敬安的床可是好上的么,怕是上来了便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