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种事情说的人不是很信,听的人也不是很信——就如同那些民间传说的故事,某某遇仙、某某被阎君叫去做了阳世判官。
然而渭城人毕竟经历过几次神异之事。虽然不笃信,却在心中额外多一份敬畏。
人越聚越多,有关那神龙教主的传闻也就越来越多。
过了一上午、快到午时的时候,神龙庙几乎已经被群围住了——足有数千人之众。
数千人,又不是站密集的队列。随意地铺散在地面上,就连被拆掉一半、还未来得及重建的桃溪路都装不下了,人群一直挤到桃溪路外的杨柳大街上。
人这样多,小商小贩也来了,叫卖吃食玩物零碎物件。
横竖是在等,也就趁等的时候吃点东西、瞧瞧小玩意。
这么一来一整条桃溪路都变得人声鼎沸,城里另一些原本不要来看的人听说某处似乎是今天多了个集市,也来凑热闹。一些进城的农人瞧见这阵势、再一打听,赶忙回了家。
回家做什么呢?
备货来赶集。
这个时代商业并不发达。很多渭城周围的农户需要的东西,即便在城中的铺子里也难得到。农人们自己出产的东西,也没什么合适的地方去售卖。
李云心此前在长门街化出了满河的酸汤子——那时候便是集市。一月一次或者两次,渭城周围的人都跑去长门街互通有无,这叫做“赶集”。
如今神龙教总坛这祭典还未开始,竟就硬生生地造出了一个集市来。
在从前这事儿或有官府的公人们管。但如今渭城几乎处于无政府状态,城里的府丞哪有心思管这事——他可指使不动那些捕快公人。
如此一来到了晌午的时候……
这附近已岂止万人了!
这样多的人,闲聊时候的话题又总离不开神龙教,渐渐就攀扯到了那位教主的身上。
再渐渐地——
有人说从前见过那教主。
什么时候见过呢?
是在城里那夜龙王显圣、火烧野原山之前的几天。
碰巧集市里还有个卖酸汤子的小贩。听人这么说了恨恨地一拍大腿,咬牙切齿地笃定:“就是他!”
起初人只当他是说笑,就逗他说。那小贩便将当日他的酸汤子都被那年轻人画到河里的事情说了。那件事在渭城里流传得广,知道不是作伪。可巧食客里也有当日在场的,佐证了小贩的话。
那小贩又说,前些日子他也去神龙教那些人里混了段日子——因为听说出手阔绰,想看看能不能得到意外之财。然而便宜没占到,却与那神龙教主打了个照面。
——不是当天那个年轻道士还是谁!
事情至此本来就了了,无非也就是说那神龙教教主以前在渭城里行走过、搞出过奇异的事情,的确是一位高人、甚至的确可能是神龙。
然而摊子这里的食客来来去去,这话题也一再被人提及——“喏,那个卖酸汤子的以前被神龙教教主整治过”——终于有一位原本家住白鹭洲、这几天来渭城里办事的人也听到这事了。
这人想了又想,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之前在白鹭镇也见过那个年轻人。
他自是见过李云心——白鹭洲几乎人人都是神龙教的信徒。然而作为教主的李云心和他在白鹭镇偶然见过的路人可很难联系到一起。
直到今日听了这么许多话,想起来那位神龙教主难得的俊俏相貌。
原本这人是打算赶回白鹭洲的。但出城之前路过桃溪路,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就来瞧一瞧、顺便吃点东西再继续赶路。
到此时东西也快要吃完了,也就不再多说——反正他在白鹭洲见过那神龙教教主这事儿也没什么稀奇的。谁都知道神龙教是在白鹭洲起家。
然而就在他将碗里的汤底一口气喝了、将一枚打钱拍在桌面上准备起身走人的时候,那原来在推车后忙活着的小贩忽然对他说话了。
这小贩原本也在说话。只不过是满脸堆笑迎来送往,偶尔得空和人闲聊几句。
但就在方才一阵阴风吹过,这小贩的身形忽然僵了一僵。然后停下手中活计,也不理会那些新来的客人喊他,只直勾勾地看着那白鹭洲的过客,道:“再说说吧。”
一边说,一边慢慢地、并不熟练地从锅里再盛满满一碗酸汤子亲自给他送过去。然后自己也坐在桌子边,又道:“我喜欢听他的事情。再说说吧。第一次见他是哪一日?他是什么样子?”
白鹭洲的过客自然觉得怪。
但横竖对方只是个贩夫、寻常人。且大家都在说那神龙教主的事儿,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他便因为那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酸汤子又坐回桌边,笑了笑:“嗨,这个事情——其实我不甚饿了——”
“送你的。”小贩笑着说,“那个人,你知道的,刚才你也听人说了,和我打过交道。”
“所以我很想再知道些他的事情。我觉得特别有趣。”小贩的微笑像是挂在脸上的面具,就连过客也觉得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怪在哪儿。
另有几个路过的客人喊他几声,见他也不应,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但小贩并不在意,只是伸手在过客的手上轻轻拍了拍:“说吧。”
这位白鹭洲的旅人就忽然觉得安了心,忍不住心中的倾诉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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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发了昨天那一章还有人觉得时葵子死了……
章末刘老道开开心心地对李云心说了谢谢——这是知道他媳妇死了应该有的样子吗……
我就说啊朋友们,唉,怎么说呢,我写文,大剧情不说,但至少在细节处,每个人的反应想法,都力求合理。
所以什么时候如果觉得“咦这个人的反应不对嘛、不该是这样嘛”——那么这就不是因为我写得渣、把人写得怪,而是事情真的不对劲、有内情了。
我很委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