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苏涟漪正要用三寸不烂之舌展开辩论,夏胤修却伸手一摇打断了她的话。
“这是朕能做到的最大让步,”夏胤修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一指一旁的户部尚书,“苏爱卿你看,邱尚书已是耄耋之年仍旧为国效力,何况你这年轻力壮不是?”
苏涟漪低着头,口中银牙暗咬——力壮你奶奶个腿,老娘就是个孕妇,你还要剥削!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帝王!
心中这么想,口中却道,“皇上教训的是,微臣知罪。”皇上不放人又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慢慢将职权不动声色地推出去,以后再找机会暗暗抽身。
这件事便告一段落,苏涟漪怏怏地退回了原有的位置,见已达到目的,便懒得再去装什么孕吐,一边听着群臣商谈,一边暗暗算计由谁来做这个代理尚书。
只有两个人选,叶轩和李玉堂,凭叶轩的才干最能胜任,但她一直却反感叶轩,恨不得再不和那人打交道。李玉堂方面,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李玉堂心不在仕途上,随时要离开的样子。李玉堂对于商部,就好像她对于鸾国一般。
苏涟漪正想着,就听朝堂之上,一片群臣的恭贺声音。赶忙收回思绪,抬头一看。
只见,群臣两列中央跪着一人,是云飞扬,而皇上一脸喜色,周围群臣纷纷恭贺。原来是云飞扬答应了皇上成为东坞城驻城将领,想来这几日云忠孝便会上书奏请告老还乡了吧。
夏胤修笑道,“有飞扬这等忠将,是朕之幸更是大鸾之幸,待接待完轩国使臣后,朕会布宴为飞扬庆封。”
轩国使臣造访鸾国,苏涟漪只是一听一过,怎会想到会再见轩国公主,更怎会想到因为轩国公主的到来掀起了轩然大波?
☆、307,慕夜凡
冬日暖阳更艳。
公主府花园虽草木凋零,但那枯枝戴雪却别具一种特色。
池水已结冰,冰上雪被清扫干净,那冰打磨得亮闪闪被开发成了溜冰场。而冰上,小太监拉着特质的小冰车,冰车上坐着已快四岁的云熙瞳。一旁宫女丫鬟们也伺候一起玩着,一片欢声笑语。
苏涟漪和夏初萤两人披着暖和的披风,那披风极为奢华,领口处染了色的毛皮自是不说,刺绣繁密的缎子面下也是柔软的皮毛。这披风裹在身上,冷风吹不透,还有暖呼呼的感觉,堪比小火炉。
夏初萤的披风是紫红偏粉,既贵气又不失俏丽。苏涟漪的披风则是淡紫色,淡雅的色调更是衬托她气质的恬淡。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快四年了。”望着冰上玩得开心的熙瞳,涟漪淡淡道。是啊,她来到鸾国竟然四年了,虽然失去了现代的家人、现代的一切,却收获了新的叫爱人、爱人、挚友,还有……
涟漪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嘴角的笑容更深,还有这个还未谋面的小家伙。
涟漪的举动落入了初萤的眼中,换之笑容,“再过个几个月,我们熙瞳就有弟弟妹妹了,到时候让熙瞳带着他的弟弟妹妹玩。可惜了孩子们的父亲是兄弟,不然咱们还能来个指腹为婚。”一边说着,一边咯咯笑着。
“……”本来还算温馨的场面被初萤打破,涟漪尴尬,赶忙换了话题,“听说今日便是轩国时辰到来之日,可有什么消息?”她指的是小道消息,宫内的。
初萤摇头,“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是正常往来。如今我们鸾轩两国已和平多年,年年都有使臣往来,没什么稀奇,怎么了?”
“没什么,”涟漪叹了口气,伸手轻扶在左胸口,“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轩国的时辰来,我便心中惶惶不安,但却没有惶恐的理由,百思不得其解。”
初萤扑哧一笑,“不用惶恐,有身孕时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当年我有瞳儿时也是如此。”
涟漪想了想也对,因女子有了身孕,胎儿有了心声,母体机能便要带动两个生命体,自然有所负担。加之各种荷尔蒙增多,从生理直接影响心理,也是能解释得通。鸾国年年有使臣出访,轩国年年派人来鸾国,这不算什么稀奇。
冰上的嬉笑声越来越小,原是熙瞳娃儿玩累了,倦了。
已近中午,有宫女来禀,午膳已准备好。两人便站起,带着熙瞳,被奴仆们簇拥着到膳堂用膳。
午膳过后,两人带着熙瞳散步了快半个时辰,初萤便带着熙瞳去午睡了。
至于苏涟漪,初萤是想留的,涟漪可在初萤屋子里小憩,也可以回自己的院子。那公主府中专为涟漪设置的院子,虽无人居住,但初萤却派人日日打扫,可见姐妹之情深。
涟漪婉拒了美意,便乘坐马车向商部而去。
如今苏涟漪虽休“产假”在家中,但皇上的意思是,坐班可免,值班继续,为了不让商部人时不时跑到自己家中,涟漪一两天就要去商部报道一次,查看下情况等等。
今日是轩国使臣抵达京城的日子,封道戒严也是有的,如今街上车马流水行人众多,想来是戒严结束。
苏涟漪害喜不严重,几乎没有孕吐,但偶尔身体不舒服还是有的,如同此时在马车中坐久了,便觉得胸闷得厉害。索性下了马车,自己慢慢散步地走着,马车和护卫则是远远跟着。
“京城中竟有如此神奇的画师!?这画作既无色彩又无渲染,却栩栩如生,真是奇了!”街边,两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一边走着,一边忍不住将手上的画卷打开观看。
绿衣书生道,“奇,真是奇!这种画法是从前我从未见过的,李兄,要不然这幅画借小弟观摩几日如何?”
蓝衣书生摇头如拨楞鼓,“不行不行,王老弟啊,不是我小气,实在是舍不得啊,回去我也要学习一番呢。”
绿衣书生哭丧了脸,“唉,如果那书苑再有这么一副多好,我愿双倍购之,可惜了!只此一副!唉……”
蓝衣书生见自己的好友这般沮丧,也是于心不忍,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如何,你我都是要学习此画作,倒不如你直接去我家,我们兄弟一同学习还能交流一番。晚上若是老弟不嫌弃,直接睡在我家书房,反正今天我也是睡书房定了。”
绿衣书生惊喜,“真的!?那就多谢李兄了,走,今日老弟做东请李兄吃酒!”
两人声音很大,苏涟漪从大老远便能听见,当与两人擦肩而过时,好奇地瞥了一眼两人捧如神作的画卷。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画不是什么泼墨山水也不是精工花鸟,竟是——素描!
她敢肯定这素描不是她画的,但鸾国人不会素描,除了她又能有谁能画?难道是司马秋白?不对!司马御史从东坞城回来后没几日便又被皇上派了出去,根本未在京城久留,自然不能没事卖画玩。
“打扰二位,可以将画借给在下看看吗?”涟漪直接站在了两人面前,挡了两人去路。
那看画的二人笑容还凝在脸上,而后直接变成了惊讶。
面前女子容貌端庄亮丽,气质恬淡高贵,身上淡紫色狐裘披风非富即贵,不用多想也定时京中贵妇。贵妇不在马车中坐着跑到大街上来干啥?还有就是,这女子自称“在下”也不妥,“在下”分明是男子自称。
就在两人惊讶时,涟漪已将两人手上的画抽了过来。
说是画卷,其实就是一张纸打了个卷,那纸张也不大,放到现代尺寸就十六开左右。纸张很白很厚实,颇有现代素描纸的感觉,令涟漪大为惊讶,在鸾国也能找到素描纸!?鸾国人书写作画都用毛笔,用的纸张也是适合毛笔写作的纸张,现代称为宣纸,其特性是轻柔吸水性好。
这样厚实的纸张不吃水,即便是硬是要用,写上字没个一炷香时间很难干透,根本无法使用。
抛开这纸张,单说这素描,素描她也只在宫内晚宴用过,难道这么快便在民间传开?
“这位小姐,”画卷的主人、蓝衣书生小心翼翼道,“不知小姐可观赏够,可否还给在下?”京中贵族高官多如牛毛,百姓们不敢随意唐突,谁知道会不会就碰见个皇亲国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