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阿姊在外面行走,难不成穿着窄裙短靴不成!”
怀孕的妻子天天倚着窗子做鞋和小衣服的样子,花木托每见一次,那心都暖的像是在晒太阳,结果房氏靴子一递,说是给阿姊的,他的心立刻嘭嚓摔成两半。
他是知道阿姐是女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弟媳妇爱慕家伯呢!
“给给给!”花木托一接两双靴子,将它们抱在怀里,径直去了木兰的屋子。
屋子里,贺穆兰和阿单卓在商议要带些什么。以往她和花小弟去集市买东西,大多带点布匹、捡些鸡蛋,换的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这次出去拜访故交的家里,总不能空手上门,到了地方,买些表礼总是要的。
阿单卓出门时候家里就给了一捆布,然后带了许多鸡蛋和干粮,没吃的时候用布换些米面,去酒寮酒肆之类换换口味,带上干粮继续走。他也不挑,晚上有片瓦遮身,裹个毯子就能过。
至于客栈、驿馆,这小子进都不敢进。
一听到这时代出个门这么难,她眉头都皱的能夹死苍蝇。
还是跟着白鹭赶路好,要住宿时,找个衙门将候官曹的令牌一递,任谁都是恭恭敬敬的请进去安排上一晚。
……
她会不会冻死在荒野里啊!
“要不,我们乘车算了。”阿单卓叹了口气。“花姨连亲兵和家将都没有,不然赶个车,带上布匹被褥和粮食,若错过宿头,我们就在路边埋锅做饭,马车里歇上一晚就是了。”
贺穆兰想了想自己在郊外无人的地方找不到宿头,然后又没吃的,春寒料峭冻得鼻水直流……
“乘车!”
贺穆兰一咬牙。
“我骑马,你赶车,慢就慢点,我们乘马车出去。”
“谁要乘马车?”花小弟掀开帘子进了屋,递给姐姐两双靴子:“阿姊,我媳妇儿按你的脚做的,出门在外,怎么也要备上好几双鞋换脚才行,不然过个几天,脚冻得就跟冰块似得。”
一旁的阿单卓闻言猛点头。
“我等会亲自去谢谢弟妹。”贺穆兰高兴的接过鞋子,伸手往靴筒里一塞,顿时皮草特有的柔软暖滑触感就包围了她的手指,让她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真舒服,穿起来应该更舒服。”
“阿姊喜欢就好。”见姐姐拿了新靴子高兴,花木托心底因为妻子偏心产生的一点委屈也飞的干干净净。
“阿姊要乘马车出门?可越影和阿单小弟的马都是战马,套不了车啊。”
“买!”
贺穆兰一咬牙。“等到了虞城,买辆马车,日后家里也用得上。”
“那阿单小弟的马怎么办?阿姊一人骑两马?越影干吗?”
就阿姊的那匹马,要见到她骑别的马,半夜里会把其他马蹬死的吧?
“……”
妈蛋!她就想出个远门,要不要那么难!
贺穆兰在现代时,也喜欢看古装剧,尤其是金庸的武侠剧。
她一直以为大侠的生活是很快意很潇洒的,一柄剑一匹马,仗剑走天涯,出手豪爽,挥金如土,朋友遍天下。
晚上要睡觉了,找个客栈,一枚金子一砸,大叫一声:“掌柜的,来两间上房,再送桶热水,大爷要洗澡。”
这样美好的描述,以至于贺穆兰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认同这落后的北魏社会。她第一次知道这里没有钱的时候,眼珠子都差点没凸出来。
在阿单卓的话里,这里客栈也不是哪里都有的,只有大城才会有“郡邸”,其他地方的,若是不知底细的,住一晚上被谋财害命的都有,诸如丢了东西,聚众打架抢劫,更是不胜枚举。
要是落单一个人住的,不是艺高人胆大,就是第一次出门的愣头青。
正月十五一过,贺穆兰和阿单卓就离了家,她自负这世上应该没几个人能从她这里抢走财物,所以也没再想买什么车,只把值钱又好带的细软之物装了一包,放到越影的马鞍边捆好,金叶子缝入夹衣里以备不时之需,贵重东西贴身安放了。
至于皮靴、衣衫、铺盖、粮食、布匹等物,则放在家中套车用的驮马身上,系在阿单卓的马缰上,一起带着走。
这样虽然速度会慢些,但比马车却是要快的多了。如果路上实在不行,再去买辆车套上,也来得及。阿单卓对此自然毫无异议,贺穆兰却是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此行怕是比她想象的困难的多。
但她没想过,这还没过虞城,就遇上了麻烦。
这日里,贺穆兰和阿单卓刚过虞城,偏碰上了下雨。冬天下雨和夏天又不一样,这雨轻易不会停,贺穆兰又不敢往树下躲,怕遭了雷劈,眼见雨势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只好赶紧驾马找了一处能躲雨的地方。
也算他们走运,找到了一处破窑,大概是以前做陶器的地方,此地的土被挖到差不多了,人也就都走了,只剩一地废墟。
窑炉大多建在空旷之地,方便晒陶晒砖,人走了,窑穴和破棚子却在,贺穆兰和阿单卓把几匹马赶到破棚子下面,从驮马上卸下油毯,将马背上卸下的东西裹好,两人连抱带拿的将东西放进窑穴,在把自己也挤到窑穴里躲雨。
他们躲得即时,身上没有淋的太湿,待换过外衣,阿单卓看了看天,也只能叹气干等。
雨势一时没有停下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只见雨还在一直下,阿单卓和贺穆兰索性打开包袱,取了肉干和胡饼等物充饥。
离家两天,就算是贺穆兰再怎么不喜欢吃家里缺盐少调料的饭菜,此时也无比怀念了起来。至少杀上一只老母鸡,炖起鸡汤,撒点盐,那也是极香的。
不知道花木兰过去行军时怎么熬过来的,更别说还有一阵子没饭吃全靠过去伙伴“偷渡”的经历,没熬成胃病都算是奇迹,只能说她身体好。
贺穆兰和阿单卓正吃着,却听到左侧有人奔跑的声音,没一会儿,一个光光的脑袋先映入他们眼底,再过一会儿,跑来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和尚。
说是和尚,长得却是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就是那种一看就是“我很可怜”的类型。年纪约莫十七八岁,大概是太瘦的原因,两个眼睛大的像是要凸出来,加上风雨打湿了衣衫,淋的衣衫全部贴在他的身上,看起来随时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这让阿单卓想起了枯叶寺的那个同样瘦弱的结巴小和尚,也不知道他现在和那瞎眼老和尚逃到哪里去了,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给官府抓去,是不是还拿那苦水一样的东西当做待客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