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伊凡长得很符合东方人的审美,又因为有西方血统,脸部轮廓要深刻一些,黑色的短发修剪得很利落,一点儿也不杂乱,看着就觉得精神。
玫瑰被塞到了林晓月的怀里,她看着怀里这一大捧玫瑰,觉得浓郁的香味都要染到自己身上了。林晓月朝着旁边同样被吓到的纲吉看了过去——得了,还是得靠她自己。
先是动作自然地将玫瑰递给了迎上来的侍者,林晓月这才收了手,微笑着对陈伊凡颔首:“非常感谢您的好意,但是我……”“在拒绝之前,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陈伊凡眨了眨眼睛,下一句话却突然切换成了流利的汉语:“那一大捧玫瑰可是花了我不少钱呢!”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不管是语言还是内容,都让林晓月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回过神,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用汉语回敬过去:“追女孩子还不舍得花钱,未免太小气了。”
陈伊凡故意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说:“我本来就没什么钱嘛,要不你把玫瑰还给我,我再退回给花店?退款可以跟你二八分哦!”说完还故意对着林晓月挤了挤眼睛。
林晓月翻了个白眼:“还拿去退……”话没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在现在这个场合未免太失礼了,赶紧又摆正了表情,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误。
因为用的是对她而言的母语,熟悉之下不免有些放松了下来。
她想着又看了一眼陈伊凡,虽然和这个人只聊了几句话,但是她对陈伊凡的感觉还不错。只是有六道骸这个先例在,要她对一个贸然接近自己的人放松警惕?还是等回去调查清楚了再说。
接下来的交谈就比较正常了,林晓月没想要多说什么,不管是提问还是回答都滴水不漏,陈伊凡也没有说出任何有深意的话,就像是普通刚认识的男女一样交谈。
等到宴会结束了,纲吉送林晓月回马里诺——他今天是作为林晓月的男伴来的。
“露娜你居然能和其他人这么正常地交流,”纲吉一脸震惊,“我一直以为你有社交障碍。”
林晓月对着纲吉的脚踩了下去,不过被避开了。她收回脚,拍了拍裙摆:“我的社交能力还好,只不过一般人都很讨厌所以不想交往,比如说前几天那个对我说很恶心的话的家伙。”
“所以你今天觉得伊凡还不错?”纲吉对汉语不了解,叫陈伊凡的名字时按照西方的习惯,直接叫了他的名字。虽然没有依据,但是他觉得陈伊凡人还不错——或许是由于超直感吧。
“嗯,单从今天的接触来看,适合深入交往。”林晓月摸着下巴,“等我回去查查陈家的情况,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就能和陈伊凡正常地相处了。”
纲吉:……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懒洋洋地踢掉高跟鞋往床上一躺,林晓月差点儿舒服得睡过去。
这几个星期来她都参加了好几次宴会了,每天晚上都得应付不同的人,言语举止都要注意,因为她的行为可能代表着马里诺、加百罗涅甚至是彭格列。和好几个家族扯上关系也是一件麻烦的事,不过,如果能确定她的恋爱对象或者是订婚对象,就不用再折腾了。
关着的落地窗突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林晓月抬眼看了看,便扶着额头站了起来。
她走到阳台前,将落地窗打开,对着站在外面的白兰叹气:“都这么晚了,来干嘛啊?”
“小露娜真狠心呢~”白兰笑眯眯地走了进来,“从中国回来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面,居然嫌弃我,我会很难过的哦~”看到地上东倒西歪的高跟鞋,白兰转过头又看向林晓月,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她还光着的双脚,当下走过去揪着她扔到了床上。
林晓月后知后觉地看到自己的脚,房间的地毯每天都有人打扫,倒也不脏,她就直接抱着膝盖,屈起腿坐了起来,下巴还抵在膝盖上:“好啦,来做什么?”
“伊凡·陈。”白兰坐到了林晓月边上,脸上还挂着笑,说出来的名字让林晓月多看了他一眼。她打了个呵欠:“你也知道啊,刚好,有他的资料吗?我看看这人怎么样。”
“家族没有密鲁菲奥雷强,人长得没有我帅,没有我聪明,没有我……”林晓月头疼地叫停,她懂了,白兰比她想得还要小心眼:“你拿自己做什么比较,整个世界上都没有几个人能跟你比的。”想了想,她把关于吃醋的话咽了回去,她和白兰并不是男女朋友,甚至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事。
“我是在为马里诺家族选对象,不是在为我自己。”林晓月言简意赅。
“可是我看到他和你站在一起就不舒服嘛~”白兰笑眯眯的。
总觉得白兰的声音听着让人犯困……林晓月揉了揉眼睛,往后挪了两分,用脚拨开被子,像游鱼一样滑进了被窝里,这才舒服地哼了一声,眯着眼睛说:“我总得嫁人的。”
“嫁给我不就好了~”白兰弯下腰,几乎要和林晓月额头相抵。就算会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他还是什么都不会做。林晓月忽然想到了这一点,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都听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只觉得思绪被瞌睡虫咬得七零八落。
白兰站在阳台上,仰头看着夜幕中的月亮。
房间里的人睡得香甜,对他毫不设防,只是在听到刚才那一番话后,他心里发苦。
“真那么想娶我,你现在早就忍不住了。”露娜的声音很轻很慢,似乎随时会睡着,“白兰,你真的是一个绅士呢……绅士得让我觉得自己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
有哪个男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时,可以做到完全的克制?不可能的,爱情本来就是世界上最顶级的催化剂,能够让一个细小的想法膨胀到炸裂。就算不能做到最后一步,牵手、拥抱、亲吻……哪一个不是办法?可是白兰什么都没做,限度最大的一次也只是一掠而过的嘴唇相擦。
“我想啊,”白兰笑着说,“想要的太多了,怎么样也不够啊~”
他想要完完全全地占有露娜,最好能闹得再大一点,让整个黑手党界都知道,然后就不会有人再把主意打到露娜身上。马里诺家族算什么,让这个小家族从黑手党界退出,他直接把露娜抢过来不就好了?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有实力的人总是能随心所欲。
可是露娜呢?她的性格会容许这种事发生吗?当然不会。他和她并不是能相辅相成的国王皇后,而是位于棋盘上的交战双方,王对王。就算露娜不在意马里诺的死活,也不会容忍这种挑衅她的尊严的事。她们两个人,总得有一个服输才行——而他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所以他不是“能忍”,而是“只能忍”。等到了他认输的那一天,也是他获胜的时候。
只不过是离开密鲁菲奥雷后加入她的麾下,然后将马里诺重新塑造成密鲁菲奥雷而已,等到那个时候,他就能翻盘,再次成为这一方的王——同时露娜也会彻底输掉。
白兰吸了口夜间微凉的空气,重新走进房间里。
他伸出手,仿佛隔着一层玻璃般在露娜的脸颊上方摩挲,无声地笑着:“只要接触一下,就会像火灾一样蔓延开来啊,我可不想把你烧成灰烬。”
在飞机上也是,靠着肩膀的时候就完全遏制不住自己的想法,被握住手的时候更是险些将那根名为理智的线崩断,如果不是因为明白了露娜的那番话的意思,他不会那么快冷静下来。
那漫长的沉默,并不是用来收拾心情,而是用来克制自己的糟糕想法。
中国的瓷器是烧制出来的,所以不管是多么暴虐的火焰它都能承受得住。
可是露娜现在只是玻璃,过热就会碎裂,他宁愿慢慢等待,也不想等玻璃碎裂的时候再去拼——就算拼好了,也不是原本的玻璃了。而且,在玻璃碎裂的同时,他也会完蛋的吧?
白兰这样想着,收回了自己的手,走到阳台上关好落地窗,便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继续共处一室的话,也太煎熬了,他的忍耐力到底是有限度的。
陈伊凡跨进家门的时候,正听到客厅里传来的喧闹声,大哥的笑声在其中显得分外清晰。他只是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走过去,甚至还加快了回到自己房间的脚步。
他是家族里最小的也是最不受重视的儿子,整天胡作非为浪费时间的大哥,优秀冷酷的二哥,他只是用来映衬这两位哥哥的普通人,以后家族也肯定要给二哥继承的。大哥虽然无能,但是也有不少狐朋狗友,估计也会给二哥添不少麻烦。
尽管能把握到一些未来的情况,可是他参与不进去,也没有那种能力。反正他现在也被当做家族里的米虫,瞎闹的话说不定就要把自己的小命赔进去了。
当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也是一种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