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躺在床上的人已经不领情了,“父……亲……您不必……再请御医了,儿子自己的……病情……儿子知道。”
“御医……都跟我说了,他们治不……了我身上的的毒……”秦龙飞故意把这个毒字咬得格外清晰,秦墨岩的眉头跳了一下。
“父……亲……儿子恐怕……就快要死了,有一……件事想求您……?”秦龙飞重重地咳了两声,手帕立刻黑红了一片。
看样子,老四吐血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了,秦墨岩看得心里一紧,想安慰儿子的话就全噎在了嗓子眼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或许真像老四自己说的这样,他已命不久矣了,而御医之前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极有可能是在宽慰自己,那些庸医最会来这手了。
能治好的就往严重了说,治愈了就显得自己医术高明,治不好的就说还有希望,以防被牵连,等最后实在不行了,就说是病情突然恶化,救治不及。
这么一想,一直提着的心反而轻松了,仿佛期盼着的结果马上就要到来,让秦墨岩不再那么惦念和紧张了。
“老四,你有什么话就说吧,爹听着呢。”此时此刻,慈父的模样被秦墨岩展现得淋漓尽致。
“谢谢……父亲……儿子是想,既然……没有几天好活的了,不如任性一回,儿子想要搬出去住,求……父亲成全。”
秦龙飞喘得像风箱一样,一边喘还一边咳,好像肺子都要被咳出来了,秦墨岩突然之间就万分难受。
虽然他没有多喜欢这个儿子,可也没有多讨厌,他有八个儿子呢,不缺儿子也就没有多在乎。
他向来觉得,自己是一碗水端平的,没有特别偏疼谁,也没有故意针对谁,只要别闹得太厉害,他也随他们折腾。
但也正因为他有八个儿子,所以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所谓,他考虑更多的是秦府的利益。
可让他亲眼看到一个儿子被下毒重伤,就在自己的眼前受苦,要在自己的眼前死去,他才蓦然惊觉,他也不是那么的无所谓。
“老四,说什么傻话呢,什么叫没几天好活了?有爹爹在,肯定会让人治好你的,来人,赶紧再去请御医——”
秦龙飞费力地抬起手,颤抖着抓住父亲的衣袖,“父亲……没……那个必要了,御医留……了方子的。”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方子已经留下了,御医如果有更好的手段,一早就拿出来了,哪还会留下那样模棱两可的医嘱。
“老四……”秦墨岩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有些颤抖起来,亲眼看着儿子殇逝,对他还真是一种从没有过的体验。
他后院的姨娘不少,但因为他一向霸道专横,性情生冷,所以没有哪个女人嫌自己命长,敢随便下黑手,诞下的儿女倒是全都好好地活着长大了。
“父亲……您……就算是成全……儿子吧,儿子想在临死之前,过几天清静……的日子。”
这话让秦墨岩的脸色一暗,他明白,老四这是彻底地伤心了,被自家兄弟下毒手,还是往死里弄的那种,换成谁也会难以承受。
“老四,都是爹不好,没有照顾好你,你放心,爹一定能找到好的大夫,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这样的保证真是有够苍白无力的,秦龙飞的心里一声嗤笑,戏演得如此拙劣,让他有些作呕。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自己眼见着都要死了,秦墨岩都没开口说一句公道的话,半句没提要为这个将死的儿子抓住凶手报仇,是连敷衍都不屑于了么?
“父……亲……不劳您……费心了,儿子也……活得腻烦了,不如就……听天由命吧,好不好的也……没什么……所谓。”
“只请父亲……成全儿子……给儿子签一份……分家的文书,让儿子……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秦龙飞这话让秦墨岩立马炸了,“你说什么?分家?你这个不孝子,老子还活得好好的呢,你竟然敢提分家?”
秦龙飞心里又是一声冷笑,这位恐怕不是生气自己搬出去,而是怕自己手里的产业离了秦家吧?
果然,秦墨岩跟着道,“你的那些店面铺子都是姓秦的,你分家了是想要把它们留给谁?莫不是嫌家里拖累,老早就打着这个主意了吧?”
“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你生是秦家的人,死是秦家的鬼,别以为铺子是你一手攒下的就是你的了,你的所有产业都是秦家的,别想带出秦家一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