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一定会说‘从理论上来讲很有可能’,但……现实中……复活已死、而且是死了好几百年甚至好几千年的生命,真的可能吗?”
澹台梵音舔了舔嘴唇,水嫩的粉红色唇瓣被她舔的微微泛着水光。她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违反人类常识之事,毕竟不是人人都研究如何让死人复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
沈兆墨看出她的踌躇,把手中论文扔在一旁,走近了些,“不好回答吗?”
只听面前之人,深深地、是真的十分深的叹了口气。
“我只能说……有人做到了……”澹台梵音有些困扰,“只要有dna,重生生命就不是不可能。按照靖馨然偷取的记录所述,他们先从骨骼或残留组织中提取dna,若无法提取完整,便用重组技术进行一定的拼接,然后转入另一个生物体内,黑猩猩7号就是由这种技术诞生的产物,通过外界干扰基因排序、使之按照人类意识产生出希望创造出生命体。遗憾的是,靖馨然冒死找到的记录里并没有针对人类重生的研究,他们肯定做过了类似的实验,只不过都没有成功罢了。”说到这,她颇为糟心的皱着眉头,“人类的构成其复杂程度超乎想象,提取dna培育新生命与其说是‘复活’不如说像克隆,我倒是不担心他们能立刻造出古人来,即便有这样的野心,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我所担心的是……”
“背后的经济利益,能够将死去的黑猩猩重新制造出来的技术,其本身就存在着巨大的商业价值,特别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会对它动心。”沈兆墨接着她的话说,“……我们要对付的是两拨人,杀害舍曼、吴仲轩,可能还包括靖馨然的人,另外就是谋杀王银林的人。”
他把掉落一地的资料捡起来,“我们来捋一下。两年多前,白教授跟谢阳发现了大禹九鼎中的一鼎,但由于‘千尸洞’地面塌陷导致为无法勘测的状态,两人便依照鼎内刻得金文寻找其余九鼎的下落,同时,一个所谓爱好古董文物的商人主动找到他们并提出资助,两人自然欣然接受。随后他们找到了那片现场,开始探测工作,姚纪青家的照片……八成是在还未知真相的情况下照的。期间,白教授等人挖出一根黑猩猩的骨头,商人便以某种理由要走了。后来,白教授、谢阳、以及被白教授叫来帮忙的靖馨然察觉到商人真正的目的——以考古之名挖掘古人尸骸,再用基因抽离与重组技术将其‘重生’。”
沈兆墨喘了口气,“知道真相的白教授偷取了商人的实验数据、吉德尼玛衮的骨头和两块青铜碎片,把它们寄给了吴仲轩。白教授和谢阳被杀死之后,商人利用王银林除掉了舍曼和吴仲轩,王银林家中的地图和青铜碎片应该就是从吴仲轩那夺回的,只是他没找仔细,落下了腿骨和另一幅地图。之所以舍曼藏的东西安然无恙……多半归功你朋友池威的哭闹,我问过分局同事,池威以发现疑点为由三天两头拽着他们去舍曼家,一个警察经常出入的地方,王银林自然不好下手。王银林的死恐怕在商人的意料之外,这么好用的棋子,怎么可能舍得杀死。没了王银林这近水楼台,商人只能再想其他办法抢回被偷的实验数据,于是就有了派人跟踪池威,以及靖馨然山坡遇刺这段。”
“靖馨然所在的废屋是?”
“她爷爷曾经的金属加工作坊,靖馨然的爷爷死后,房子便归她父亲所有,房产证上写着靖馨然父亲的名字。她是将资料藏在了那里,因此即便身负重伤也得前去取出。手机的通话记录显示,她跟池威的通话时间是接近下午1点,你们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大约是两点半左右,那时候她已经受伤了,她被袭击的时间应该是两点十分或是再早些。”
“依你看,谋杀王银林的动机是复仇,还是单纯想要他手中的青铜碎片?”澹台梵音换了个方向问。
沈兆墨沉默思考了几秒,“以前我觉得复仇的可能性要大,然而现在……后者的几率或许更大些。”
“为什么?”
“因为靖馨然死了。”沈兆墨神情凝重,“作为一个知情者,作为一个手中掌握致命证据的证人,如若凶手真要报仇,不会不管靖馨然的死活,换做是我,我一定会想方设法联系上她。”
“如果凶手并不知道靖馨然的存在,或是说不知道她手中掌握重要证据呢?”
“不太可能。”沈兆墨否定道,“先不说这个复仇者要为谁报仇,可死的这几人有着很明显的联系,吴仲轩是白教授请来翻译金文的,舍曼和靖馨然分别是吴仲轩和白教授信任的对象,舍曼和靖馨然又是朋友,凶手能查出王银林的身份,难道查不出这几个人之间的关联吗?这人要这么笨,早就在监狱里蹲着了。”
澹台梵音垂下眼帘,嗓音不再是以往清澈干净,却是略微沙哑低沉,“……你不觉得动机若是后者,更可怕吗?”
“是……”沈兆墨喃喃回答道。
一个为了实验“起死回生”,一个为了追逐上古文物,两种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实则却同精神异常的变态没什么区别。沈兆墨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怒火,觉得他们玷污了“人”这个字。
澹台梵音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色由淡定变为愤怒,想要上前,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说什么?怎样说?不得不承认,她自己心情都是一言难尽,又怎样让他人想开点。
靖馨然的话语不断回荡在她脑中,此时此刻,她完全理解那些话的意思,也由衷想大骂一句:真他妈的缺了大德了!
当然,为了自己斯文的形象,澹台梵音只得在心底喊上一声。
沈兆墨正打算出门把这些发现通知大家时,他的电话突然响了,他心神不定的握住手机,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说了没两声,神游在外的思绪便强拉着回到电话上,“爸,你等等,我有点没转过来,你说谁要请咱吃饭?不是……爸,您什么时候跟他认识的?咱家不是良心生意、合法经营吗……哎,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没说您赚的黑心钱……爸呀,您别像我妈似的这么敏感行不行。”
澹台梵音无声地笑了。
“……好好,我去还不行吗……您把地址发给我吧。”
澹台梵音看着他的表情,感觉到他的眼眸之中以及说话语气之间透着份难得的稚气,跟自己相处时的截然不同,一时间,不禁感慨万分。
沈兆墨扣上电话,澹台梵音立刻回过神来,问道:“叔叔说什么了?谁要请你们吃饭?”
沈兆墨缓缓看向她,吐出了一个人名,“姚纪青。”
澹台梵音大吃一惊,“你爸跟姚纪青认识?”
“我哪儿知道,没准是场鸿门宴。”他走到桌边,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嘱咐,“你自己回家小心,要是饿了就去楼下食堂,我把饭卡留给你,还有,我不知道晚上几点回去,你自己先睡……”
“睡觉”这个词还未脱口就刹那间勾起了昨晚的回忆,沈兆墨顿了顿,干咳两声,吞吐的补充道:“睡觉时关紧窗户……”
澹台梵音:“……”
她给了沈兆墨一个意味深长而且杀气腾腾的微笑。